却说刘婕妤怨恨孟后,要想把皇后除掉,一则报怨,二则可夺中宫的位置,日夜与太监郝随和几个心腹内侍计议,只是没法下手,只得且等机会。过了些时,孟后之女福庆公主,偶得奇疾,医官诊治,绝无效验。
孟后有个姊姊精通医理,从前孟后生产患病也是这位姊姊治好的,因此,时常出入禁中,绝无避忌。近来为了宫内人多口杂,恐犯嫌疑,所以长久没有进宫。孟后因公主病重,也顾不得这些事情了,便去召他进宫,代公主治病。哪知请了前来,服药下去,也如汤沃石,毫无起色。孟后之姊焦急起来,遂出宫去打听有何名医,好请来替甥女医治。有人对他说:“京城里新来了一个道士,善能书符治病,大有起死回生的妙术,一经他手没有不好的。”
他正在穷极无法之际,也不计及利害,便去向道士求了一张符,又问明了使用的方法,带进宫来,向孟后说道。孟后不待言毕,即大惊道:“这事如何使得?姊姊出入宫中连禁例也不知么?宫里最忌的是巫蛊咒诅。从古以来,因此被诬的,不知凡几,哪能像民间这样的随意画符念诅呢?倘若被人知道,进起谗言来,如何得了!快快把它收藏起来才好。”他姊姊也醒悟过来,忙道:“收藏起来也不妥当,既有这样重要关系,我拿进宫时,已有许多人瞧见,现在,左右服侍的宫女、太监也都知道,万一传说出去,反倒弄假成真了;况且我闻得近来宫廷里面和你不对的人极多,正想寻事捉弄你。倘若收藏起来,岂不是无私有弊么?不如索性在皇上面前陈说明白,倘有罪责,是我拿进来的,由我出面承当便了。”孟后也深以此言为然。
恰巧次日,哲宗驾临中宫,孟后便将原委禀明,哲宗却毫不介意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他无非爱惜甥女,求其速愈,所以如此。”孟后听了,忙命内侍取过符来,当面焚毁,总以为心迹已明,可以无事了。谁料宫中已谣诼繁兴,说是皇后善用厌魅的方术。偏又遇着孟后的身体不舒服,孟后的养母德宜夫人燕氏,要替女儿祈祷,便约了三藐庵女尼法端,在庵内诵经拜忏,替孟后祈福消灾,早生太子。法事还沿有完毕,早为刘婕妤所知,便令人去和章惇计议,叫他奏明哲宗,只说孟后怀有异心,用妖人咒诅。章惇本与刘婕妤联络一气,又经婕妤许他正位中宫以后,保管累世富贵。章惇又因深恨宣仁皇后,也要除去孟后,宫中没了见证,就可以诬蔑宣仁,以报前仇,所以听了这话,正中下怀,便一力担承此事,并嘱婕妤在内暗助。
当日晚上,哲宗进宫,便由太监郝随,奏称中宫施行厌魅,防有内变。哲宗尚不甚相信,到了次日早朝,章惇又奏说皇后在三藐庵做法事,心中不禁犯疑,即命皇城司,至庵内捕逮宦官宫妾三十余人,命内押班梁从政,与皇城司苏眆审讯。梁、苏二人,内受刘婕妤的嘱托,外面又有章惇指使,竟致滥用非刑,尽情榜掠。孟后驭下,素来宽厚,宦官宫妾感念其恩,甚至断肢折体,也不肯妄扳孟后。苏、梁二人,偏要他们诬供。这些人也就反唇相讥,骂个痛快。梁、苏二人大怒!竟令割舌,到了结果,仍是没有口供,只得由梁、苏二人捏造口供,复奏上去。
哲宗诏令御史董敦逸,覆铭罪囚。敦逸奏旨提讯,见罪人登庭,都是奄奄欲绝,不能发声,此时触目生悲,倒觉握笔难下。郝随怕他翻案,亟去见郭逸道:“你可知此案来历么?恐怕救不成他们,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了。
我劝你还是为自己子孙家族打算打算吧。”敦逸经此一吓,畏祸及身,只得昧了良心,照着原谳,复奏上去。哲宗遂下诏废孟后,令出居瑶华宫,号为华阳教主,玉清静妙仙师,法名冲真。
其时为绍圣三年,孟冬之月,天忽转暑,阴翳四塞,雷雹交下。董敦逸自觉不安,又上书自称奉诏录囚,仓猝复命,恐致有误,得罪天下后世,请复派良吏,再核真伪,然后定谳,哲宗览毕道:“敦逸反复无常,朕实不解。”次日临朝,谕辅臣道:“董敦逸无状,不可更居言路。”曾布道:“陛下因宫禁重案,由近习推治,恐难凭信,故命敦逸复讯。今忽贬录问官,如何取信中外?”哲宗乃止嗣,亦自悔道:“章惇误我,坏我名节,因此中宫虚位,一时不闻继立。”刘婕妤以为孟后既废,自己总可册立为后,眼巴巴的盼望多时,只博得晋封一阶,升为贤妃。贼臣章惇,又以罗织元祐党人为事,把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范纯仁,都充废岭南;韩维等三十人,一概贬官。大防年纪已老,受不起辛苦,押释到信丰,便已死了。刘挚、梁焘,均至配所,忧劳成疾而亡。惟范纯仁整装就道,怡然启行,僚友说他好名。范纯仁道:“我年将七十,两目失明,难道甘心远窜么?不过爱君本心,有怀未尽,若欲避好名之嫌,反恐背叛朝廷,转致罪戾了。”既至贬所,怡然自乐,所以还得保全。章祐又说程颐与司马光同恶相济,发往涪州,交地方官看管。蔡京等竭立附和,甚至说梁焘、刘挚有意谋反,非夷灭九族不可。哲宗道:“元祐党人,何至如此?”
蔡京道:“他们并非没有这心,不过没有露出形迹来就是了。”本因梁焘、刘挚已殁,反将两人之子,贬管岭南。章祐还恐元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