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星的爹娘到底是什么人?没人清楚。在谢观星的印象中唯一残留的,也就只剩下那座荒废石桥下的两个小土丘。至于自己的爹娘因何会同时死在这种地方,谢观星一直不愿去多想,也许他等得就是今日,或许那些尸骨能告诉谢观星父母的真正死因。
听闻谢观星今日要迁坟,方胜并不感到意外,城外的乱藏岗任谁也看不过眼,但有银两,将自己爹娘的坟迁入城中官家墓所,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真到了地方,方胜却是一阵心惊,永宁河这等的地方,谢观星怎会将父母葬在此处?这要是被人捅了上去,难免会多出一些是非。
方胜暗自庆幸,自己今日带来的都是衙门中的老人手,小武自不用说,那李敢、杨波、雷杰也都知根知底,几个负责挖掘坟冢收揽尸骨的百姓,又是谢观星自家店铺中的活计,只要手脚麻利一些,应该生不出什么事情。
安置李敢和杨波在河堤上以官差办案的借口拦住往来行人,方胜招呼剩下的人赶紧动手。这等事情,谢观星如何知道分寸,左右还需他方胜负责张罗。
看着跑前跑后的方胜,谢观星心中一阵感动,他当真没有去想那么多,若是依着自己的想法直接将棺木拉来此处,只怕周围早就聚满了人。
不过即便是方胜早早就安排人将棺木送往了城内的官家墓所,可几名官家的公人在河边挖掘还是吸引了一些行人的注意,可是当这些百姓见到被挖出来的只是一些骨骸,当下便失去了兴趣。如今的涉川,几乎天天都有人死,谁会去在意一些被搁置了许多年的骨头。
随着百姓渐渐散去,十余个晃来晃去就是不肯离开的“路人”,引起了负责守护在河堤边的李敢杨波二人注意。可是在仔细看了两眼之后,即便是李敢和杨波也懒得去搭理这些人。自从前些日子刘半山逃脱,总捕大人的宅院附近还有官衙周围就多出了一些看上去形迹可疑的生面孔,这些人有的可能是影卫,有的则带有军伍中人的味道,反正哪一个五柳巷的公人也惹不起,倒是管他们作甚?
有趣的是,这些停在远处注意河边动静的“路人”之间,好像不那么对付,只看了一会,两帮人就因为争抢一处高点的位置打了起来。这打着打着,李敢和杨波二人就看出了一些门道,若是一对一,那些行止应该是影卫的青壮明显占据优势,可要是一起上,那些影卫当落了下风。这一古怪现象,顿时让李敢和杨波二人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与河堤这边打的的热火朝天相比,石桥下就有些压抑,谢观星爹娘的尸骨已被从人从泥土中挖出仔细加以收敛,而对于尸骨的查验,则由方胜亲自动手。此等事,谢观星原想亲历亲为,但每每取过挖掘之人递过的枯骨,谢观星的眼中便涌出阵阵泪水,双手亦会抖个不停。方胜见状,心中不忍,这才将此事接了过去。
验查结果,即使是见惯了尸骨的方胜也吃了一惊,仅仅看那些从骨骸周围清理出来的随身挂件及饰物,这谢观星的父母定然不是寻常人等,那些挂件饰物雕工精美,质地不俗,绝非普通百姓能够拥有之物,可熟知涉川历代典故的方胜,却从未听闻有什么像样的人物不是死在宣华门,而是因为某种缘故,夫妻二人同时横死在永宁河边。更让方胜感到困惑的是,谢观星的父亲应是死于箭伤,骨骸上残留的箭簇证明了这一点。谢观星母亲,骨骸上虽说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细心的方胜还是从骨骸中的一柄锈蚀短刃以及周围泥土的颜色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谢兄,若依着为兄我看,你的母亲应该是自尽,那短刃不足四寸,刃柄为玉制,当是女子用来防身的物件,再看周围泥土积色和刃柄所在位置,伤患当在心口。为兄查验过那些锈蚀得物品,确有刀鞘残留痕迹,若是旁人动手,无需留下刀鞘。”
谢观星身形微晃,身侧的柳如烟见状赶紧上前想要搀扶,不想谢观星却推开柳如烟的手,对着方胜深施一礼。可是谢观星连连张口,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柳如烟心知自己丈夫现在必是心痛无比,已然难以言语,只得跟随谢观星欠身施礼后说道:“如烟代夫君谢过方大人,方大人厚意,我夫妇无以为报,待此番事了,还请方大人明日到府上一聚,容如烟置办上一些酒菜,略表寸心。”
方胜听闻柳如烟这般言语,倒是颇为受用,此番虽未升官,确也得了不少实惠,尤以沿街走马这一条,更是让喜欢招摇的方胜欣喜若狂,也许影卫和总捕当中,这一条算不了什么,可是做为一个推官,却是这百多年来的独一份,自当私下庆贺一番。自己在京都没有像样的宅院,去谢观星哪里,正好和了方胜的心意。
谢观星被悲痛困扰,自然没能想到柳如烟这般安排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可话又说回来了,原本还有两日那老者才会前来,就是柳如烟明日在家中设宴,又能出多大事情?
日近午时,尸骨的收敛告一段落,从人已开始填埋挖出的土坑,而谢观星此时已从悲痛中醒转,此刻正仔细辨别着自己父母遗物中的两件物什。
许是沾染了泥土,这两件物什刚出土时,众人并未留意,可是当柳如烟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