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亦是他生命里的痛。
当时年纪小,懂得太少,才会让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
“我知道,刚听你的话我就明白了,鲜血在你眼里大概是灰色的吧。”李密脱下外套撕裂成布条帮南风晚做紧急止血处理,“只是我不明白,刚才你明明可以躲过,为什么要直接承受这一刀!”
“从你问我认不认识李栋时,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因为小时候他常常在我面前夸奖自己的弟弟,而他口中的弟弟,也叫李密!”南风晚偏过头,让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我只是想用这条命来化解那段难解的过去!”
那一年的那一天。
小小瘦瘦的李栋倒在地上,鲜血在他胸口上晕染开来。
他抱着足球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栋,旋即他俯身在他伤口上推了推:“哎,醒醒,你衣服好脏!”
李栋没反应。
他又连续叫了几声,依旧没反应。
他眨了眨眼,随后抱着足球跑远……
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李栋是打球打累了,所以在睡觉。那也他不知道李栋身上的灰色泥水,其实是鲜血。
后来李栋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而大人却看到他手中的鲜血,斥责他看到朋友受伤不告诉老师,也不告诉家长,反而跑了,并形容他小小年纪险恶的用心比刀子还毒!
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也包括他自己。其实他是个红绿色盲患者,这两种颜色于他眼里,不过是平常的灰色或是暗黑色。
而当他知道这个事实后,他曾尝试告诉身边的朋友,但那些人都眉飞色舞地拿着红色和绿色给他辨认,并在他说出灰色时,大笑色盲真好玩,甚至还玩起了以“色”字开头造词潜句的接力赛。
比如,色盲,色鬼,色情……
再后来,他便和史甜一样。
在升入初中同学重新洗牌后,再也不对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
鲜血流失间,他的脑子浑浑噩噩,视线也渐渐模糊不堪。
迷蒙中,他似乎看到了飞舞的樱花,洋洋洒洒。
不是灰色,也不是暗黑色。
那颜色漂亮的晃眼,是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
阖眼的刹那,他笑了。
这就是红色吧,他终于看到了。
只是没想到竟是在这个时候。
如果可以,就让它在幽灵飘荡的领域,依旧飞舞着填满他银灰色的瞳孔。
自此,再也没有人,在这个世界讥笑他。色盲。
也没有人因为他分不清鲜血而耽误李栋的救治时,骂他小小年纪,险恶的用心比刀子还毒。
意识模糊时,他似乎听到李密对他说:“那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有,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爸妈!好好活着,等着他们迟来的歉意吧!”
黑魆魆的夜里,远处的脚步声时高时低,诡异的步伐像是踩在一个人的心脏上,令人不寒而栗。
南风晚在近乎炸裂的疼痛中醒来,周遭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挣扎着起身,可胸口处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他睁开眼艰难地扭头看向身侧,然而四周黑如泼墨,伸手不见五指。
他还活着吗?还是,他已经死了?
他记得自己为了说服班上一个叫史甜的女生投案自首,被对方捅了一刀,后来好友的弟弟李密砸晕了史甜,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南风晚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闭上眼睛,佯装熟睡。
忽而,他听到轻微的推门声,紧接着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那人走到他身边,随后捂住他的鼻子,一股怪味扑鼻而来。
南风晚下意识地去推那双手,然而他四肢酸软无力,不一会儿他在天旋地转中昏睡过去。
南风晚再一次睁开眼,对上的是李密正在啃苹果的脸。
见他醒了,李密像是被噎住一般卡住喉咙,片刻他惊喜地说:“你醒啦?”
南风晚偏头看向身侧,在他病床的左侧不到几步远有一张病床,这里的病床有点像家庭床,被单垂在床的两侧,想看床底必须趴下去。
床上睡着一个无法估算年龄的女人。女人很胖,全身就像充了气的气球,手臂上扎了好几个输液管。床头处,一个八九岁的短发小女孩趴着睡觉。
“对了,史甜怎样了?”南风晚扭头问李密,“为什么守在我病床前的是你?”
按理说,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做手术也需要直系亲属签名,而且在这个时候,他睁开眼应该看到爷爷的脸才对,怎么会是这小子?
李密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认真地说:“她被抓走了!我送你进医院后就通知你家长。本来医生说你手术后第二天晚上就能醒,结果你睡了整整三天!你爷爷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我看他太辛苦让他回去休息了!”
三天……
他睡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