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上元佳节已过,幽州还是天寒地冻,幽州节度使衙署前,蹲着那对高大威猛的石狮,被瑞雪所覆,眉眼神态全无,失去了平日的威风凛凛。La66.com
阵阵如潮的喧哗声从衙署后院传来,守卫大门的牙军腰背笔挺,肃然站立,却将耳朵竖起,小心谛听。
“腾!”“腾!”“腾!”敲击的鼓声,马球骑士大声疾呼,围观将士的欢声四起,值卫牙军想到球场上那百马攒蹄的场景,心儿便随着阵阵喧哗忽起忽沉。
旅帅张简毕甲胄整齐,带着两名牙军慢慢地巡查过来。
“兄弟,别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今日可是朝廷赐功德碑给武威郡王,大伙儿都打起精神,让朝廷敕使瞧瞧,累破北虏,大败契丹的幽州劲旅。”张简毕一眼瞧见值卫牙军慵懒疲沓模样,开口叱道。
值卫牙军慵懒松懈的身子瞬间挺得笔直:“幽州劲旅!张旅帅说得好,今儿马球场上还有几位族中劲锐,尤其是公子,未到志学之年,多让人担心,其他书友正在看:!”
“公子的弓马由武威郡王亲授,既然叫他上场,错不了。”张简毕淡淡应到,一颗心却悬了起来,抬头一望,衙署屋檐下那几串冰挂,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晶莹闪亮,张简毕心想,没准日头一暖和,掉下去摔个粉碎。
张简毕眉宇间有一抹忧色,马球惊险剧烈,稍有不慎,骑士就会堕于马下,丧身马蹄,河朔三镇还有一次马球引发的战争。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早年同为安禄山部将,后叛燕归唐,结为姻亲,李宝臣弟弟李宝正娶了田承嗣的女儿为妻。
李宝正和田承嗣之子田维在魏州打马球,往来驱驰,李宝正的马突然受惊,一路狂奔,撞死了田维。
田承嗣听说后勃然大怒,把李宝正捆起来,派人去问李宝臣,李宝臣当然赔礼道歉,话语谦恭,请田承嗣随便处置。
既然李宝臣这样说,田承嗣一点都不客气,把自己的女婿活活鞭死。
自此两边结下梁子,不久,田承嗣悍然引兵攻陷相州,继取洺、卫二州,朝廷大为震恐,百官束手无策。
河朔三镇本来同气连枝,互为奥援,因马球而生怨隙,成德李宝臣联合淄青李正己主动上表讨伐田承嗣,代宗遂命八道兵马会攻田承嗣,河朔三镇之间好一场厮杀混战,只是可怜那些黎庶百姓,遭受战火离乱之苦。
幽州节度使衙署后院,马球场四周堆积了不少残雪。
二十骑分为两队,一队头戴巾幞,身着窄袖袍衫,一队身着皮甲,完全是军中斥候装束。**战马清一色的窄鬃短尾,骏键善驰。
但见马球骑士一手抓马缰,一手挥鞠杖,东西驱突,风回电激,飞舞的鞠杖与疾驰的马蹄令人目不暇接,正在拼抢争夺之际,拳头般大小的彩色木质马球在一杆弯月形的鞠杖击打下,从地面倏忽飞起,如流星一般,进了斥候队的球门。
“好!”球场边的长廊,围观的将士爆出一阵如雷的呼声。
骑士勒马急停,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口鼻喷出一团白雾,围观的将士方才看清,交脚幞头下一张英武轩昂的脸庞,心中暗赞,好一位狡捷勇剽的少年骑士!
大伙儿议论起来。“好俊的身手!那不是李参军的公子?”一个粗壮军校嚷道
他身旁一名绿衣支使立刻反驳:“什么李参军,那是李燕州。去年秋天,大破契丹游骑,李参军立有大功,刚被武威郡王擢拔为燕州刺史。”
“燕州才被收回,残破不堪,留下一营屯驻,大小不过是个军镇,这李燕州莫非疯了?”粗壮军校有些吃惊。
“嘘,小声些,莫要惊扰郡王与尹敕使的兴致。”绿衣支使竖起中指轻嘘。
球场上,众马奋蹄向前,奔驰追逐,时而俯身迎击未落的彩色马球,时而策马回辔从旁边追逐……
球场北边正中的亭台上,三面围合,独留南面敞开,便于观赛,朝廷尹敕使黑色幞头,绯衣官袍,端着一杯姜丝茶汤:“杖移鬃底拂尾后,星从月下流中场,当今圣人去奢从俭,将长安东头御马坊球场,交给了左龙武军。观赛的长廊亭殿,俱已拆掉,已有好几年未观赏到如此精彩的马球比赛。”
“尹敕使那里话,圣人克己复礼,是大唐难得的贤明圣君,边塞将士打马球习骑术,不过是马球戏中练兵,与长于骑射的北虏争雄罢了。”尹敕使左首一位身躯凛凛的壮年文官,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着紫色大团花绫罗官袍,腰围玉带钩,悬挂金鱼袋,朗星目,虎须髯,如貔貅临座,言谈间不怒自威。
明明是个力拔山河气盖世的武将,却作文官打扮,他就是武威郡王,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幽州节度使李载义,其他书友正在看:。
“郡王治军有法,闲就平场学使马,烽烟一起,将士们的骑射了得,北虏必定闻风丧胆。”旁边的幽州监军李怀仵扯着尖细的嗓子恭维道。
李载义酒意上涌,微带几分醉意,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呼道:“好球!再取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