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旁拨手机。
许知敏耸耸肩膀,拉王晓静继续话家常。一边说话,她一边不停地轻声咳嗽。王晓静看得出她病得确实是不轻。没多久,墨涵来接人。许知敏依依不舍地握着王晓静的手,“老师,我来这里主要是想对你说声谢谢的。如果在北京不是你那张照片,我说不定已经客死他乡了。”
“不要胡说!你年纪轻轻的,日子还长着呢。”王晓静严厉地批评她。
许知敏望了望林晓生和肖祈,跟着墨涵走了。
等许知敏消失在大门口,林晓生才敢问肖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她古灵精怪的,难保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什么。”肖祈一副事情难办的样子。
王晓静问:“她的病究竟怎样了?”
肖祈拣起落在板凳上的毛线衣,给她披上,“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一半。”
王晓静不敢相信,看向林晓生。林晓生说:“病历我刚接手,还没细致研究。但是类似这种个案我在美国是见过的,也参加过这样的手术担任主刀,死亡率是很高。曾有个男孩儿在我的急诊手术台上没能救回来。可以说,如果她随处乱跑,一旦只能紧急手术,风险会高于50%。”
林晓生与肖祈的能力她是信得过的,一时她感到揪心不已。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许知敏说了一句“亦师亦友”,于是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慢慢走进了她内心深处。许知敏拥有淳朴的一面,又曾经受过生活磨难变得圆滑世故。所以许知敏就像是一面镜子,映出了她的过去和现在。当然,她也利用过许知敏达到某些目的。
“麻醉方面我会和汤姆商量,或许会请他的朋友过来帮忙。”林晓生说,“汤姆等会儿来了,你要么和他说说?”
“汤姆要来吗?”她劝道,“不需要这么多人陪我。你们都回去,我今晚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林晓生摇摇头,“不是陪你,我是想陪王阿姨。汤姆和露丝也这么想的。”
也是。妈妈本来就受这么多人敬爱,她那善良又伟大的妈妈。王晓静非常思念母亲。
雨未停,教堂侧面的彩色玻璃窗上一片潮湿,花案变得模糊不清,如同纸页上被泡湿的水彩涂画。一声声敲打窗扉的雨响带动了回忆的齿轮。童年时代那老旧的房子逢雨必漏。一下雨她便高兴了,将盆盆碗碗摆放在地上。从三角瓦顶的罅隙,垂落下来一条条珍珠链子般的雨线。她望得出神,听得美妙。母亲对此却是极不开心的,然而绝不会在她面前埋怨一句。想来父母的矛盾早已存在,只是自己以前幼稚不懂事,未能及早发觉。母亲此番用心良苦,以至于母亲逝去她仍对一些事无法释怀。
听了一阵,她发现肖祈把她的两只手摸来摸去没有停歇。
“怎么了,肖?”她问。
“你的手一直这么凉吗?我不记得你的手以前是这样的。”昨晚他就察觉异常了,她的手要放在被窝里捂许久才能暖和。
瞒不过他,她老实坦承,“七年前车祸后就这样,也请教过张主任,张主任说可能是手术后遗症,左心室心肌收缩功能减弱导致末端循环不是很好。遇到天冷,手脚比常人的冰凉。平常学习工作不受影响,不需要放在心上。”
肖祈心里一寒。林晓生则已焦急地拉过她的手,真是冰凉冰凉的,如一块融不开的冰。他与肖祈一样,是当年的手术医生,自知什么缘故。七年前他们给她开刀时,作为外科医生虽有了一定的经验和技术,胆子也大,可毕竟资历尚浅。他救过许许多多人,却没能救活薛晴,又给她留下病根,于是他的手震颤不已。
王晓静感觉到他在哆嗦,便用力反握。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讶异。她笑道:“当医生不就是这样吗?不可能完全治好病人的病的。”肖祈听了这话,心想,这才是自己看中的女人,欣然应了声。林晓生则直愣愣地凝视着她,执著地想在这张熟悉又陌生的笑颜上寻回一些明知过去便不再回来的东西。王晓静缩回手。
汤姆和露丝走来,为大家抱来几床毯子御寒。
夜深了,风雨不停,教堂里冷得像冰窖。每个人把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围坐在一块。汤姆、露丝和林晓生各捧了一本《圣经》,为亡者做祷告。肖祈难得清静,便观察起自己喜爱的女人。王晓静下巴尖瘦,台上白亮的烛光在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慢慢地放出光晕,而她整张脸变得苍白。肖祈问:“饿吗?”她这几天吃得少,今晚吃得更少。
听到这话,汤姆拉开行李包,取出一瓶红酒和一袋面包切片。他一面撬开酒瓶盖子,一面以鲜有的严峻口气说道:“晓静,你必须吃点儿东西。”
她接过一片面包,撕下一小块,塞入嘴里,嚼了嚼,咽进肚里。肖祈捧了杯开水放到她嘴边。她就着喝了一口,摇头道:“我吃不下了。”肖祈疼惜她,说:“我把毯子铺到凳子上,你躺一躺。”她蹙眉反驳道:“守灵怎么能睡呢?”
汤姆帮腔,“不是睡,是躺。”
众人好说歹说让她躺下。她闭眼又睁眼,叮嘱道:“几分钟就喊我起来。”肖祈连声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