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深亲自盯着她脱鞋睡觉，掩上门时不忘把房间里的分电闸给关了。肖祈见他大费周折，不禁暗叹：一物降一物，这许知敏是天生来降他的学生的。
进了书房后，墨深谨慎地反锁门。肖祈说：“我和张主任商量过了，如果麻醉师和主刀都确定了，你就必须找时间跟她说了。趁她年轻，动手术把这个病给根治了。”
墨深皱眉道：“老师不担任主刀吗？”
“我的意见仍然是请林晓生医生过来主刀是最好的，因为在先天性心脏病这方面他做的研究比我多，而且他与我一样，正值外科医生一生中的黄金时期——经验有了，技术有了，三十几岁体力也好。他又是华人，在中国居住过，会说汉语，与病人沟通没有任何问题，是我认识的所有外科医生中最优秀也是最合适的。”
“我爸听人介绍过他，可他这人非常难请。为此我们咨询了美国那边，对方回复我们，称他这个季度的档期已满了。”
“那是因为他除了行医，还是一名牧师。他要抽出许多时间服务于教会医院和慈善组织。而这些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很自由、很松动的，所以是有机会的。”
“我还听说他不接受私下邀请，病人必须一律到他的私人诊所预约排队就医。”
“这点也是我所坚持的。”肖祈笑了笑，“可是，我不是来了吗？”
“这……”墨深有些迟疑。
“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和另一名医生给江晓君动过手术，这名医生就是林晓生。世界上能让林晓生动容的，只有一个江晓君。”
墨深越听越糊涂，既然爱得如此之深，为什么林晓生不和江晓君在一起？
肖祈道：“这是我最反感他的一点。他对其他人很博爱，对自己所爱的人却是比谁都自私。我不认为一个对自己最爱的人都自私的人有资格去爱其他人。”
“牧师啊。”墨深点了点头，“墨家曾经出过一名牧师，也是独身。其实他可以结婚的，可是他不想。”
肖祈似乎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上了MSN寻找林晓生。林晓生不在线，肖祈留下一封邮件。这封邮件第二天被汤姆看了。汤姆与肖祈通了电话，核实了王秀珍的情况，说：“晓生不在美国，去印度给一个儿童患者会诊去了。我是给你他的电话，还是由我和他说？”
“你先和他说吧。我等你或是他的答复。”肖祈道。
“好，我刚好也要去中国一趟，会去看望王女士的，请你转告晓君一声。”
“她现在不叫晓君，改名王晓静了。至于告诉不告诉晓静的问题，我以为等林晓生做了决定再说也不迟。”
汤姆长时间沉默。
过了两天，林晓生接到汤姆的急电，匆匆回到纽约。汤姆收集了王家母女七年来的经历。资料摆放在林晓生眼前，汤姆自责地说：“我一直想等她们自己出现是错误的。如果早点儿知道她们的情况，给予一点儿帮助也好。这么多年来她们活得很辛苦。”
林晓生听了这话，心速加快。待看完全部资料，他脸色发青，久久没说话。七年了，七年不长不短，他工作、学习、做研究，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偶尔有空思考私人问题时，他会亲吻砗磲十字架，为她和她妈妈做祈祷。因为他是一名牧师了，立志独身，对她的感情自动升华为博爱。可是，她过得不好，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她妈妈更是……
“肖祈向我们要她妈妈的器官捐赠同意书，你没有交上去吗？”汤姆问。
“嗯，我无意间和肖祈提过。”林晓生有点儿后悔。当时他没有把同意书交上去，主要是考虑江晓君的心情。王秀珍出事后，这份珍贵的同意书他小心地锁起来。现在肖祈知道了这件事，即使他不承认有同意书，王秀珍的口头意愿有他这名医生和江晓君作证，王秀珍的器官捐赠也会被法律承认。如果不想让王秀珍捐赠器官，只要他再撒谎就行了，撒谎说没有听到过王秀珍的口头意愿。
汤姆说：“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如果你同意，带上那份同意书我们一起出发吧。”
“必须带吗？”林晓生小声道。
汤姆叹气，“肖祈说了，你到那里看到她和她妈妈，肯定也会这么做。”
林晓生低下了头，双手顶住前额默声祷告。他有些害怕。这一夜犹如她出车祸前的那一夜，他见不到天使的光辉，满眼的黑暗。在噩梦中，江晓君成了泡沫消失了。
林晓生和汤姆从机场到达医院，已是晚上十点多。汤姆给肖祈打了一个电话。肖祈赶到，带他们去ICU病房。在护士站，肖祈问：“王晓静今晚来了吗？”对方回答：“没来。她一般是深夜十二点过来，因为她要上夜课。”
肖祈很不满。白天上班，晚上上课，上完课跑到医院照顾王秀珍，她的身子不是铁打的，是金刚！
汤姆在旁边听着，不是很懂。林晓生则找到了王秀珍的病房，看到了维持王秀珍基础生命体征的呼吸机。亲眼所见，他不得不承认王秀珍早已病入膏肓。他忍着心痛，对肖祈说：“我想看看王秀珍的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