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非得惹我不开心吗?”徐佳总是喜欢任性地撇过脸,然后双手插在胸前。身边的人都应和着:“班长,你好歹也给寿星一点面子吧。”我依旧无动于衷,她也知道,我不会和其他男生一样去哄女孩子,不一会儿又自个儿去唱歌了。和大部分男生不同,我最不会做的就是纵容自己喜欢的人。
我从包厢里逃了出来,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那年我还没有学会抽烟,因为徐佳不喜欢抽烟的男生,但她去世后的第二年,我就染上了烟瘾,说来,也算是和她的不辞而别对着干,我也挺任性的。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阳台上吹风,有时候我并不喜欢徐佳那任性的臭脾气,但是我也从来不挑明,让她一个生生闷气,就会主动来找我和好了。只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让我比较厌烦。我只是站在阳台上发呆,没有目的地发呆,但徐佳跑出来抱住我的时候,说:“大叔,又在装深沉啊。”我不喜幽默,但我真没装,本来就深沉。
“他们在唱歌,你却跑出来了,每次都要这么特立独行吗?”
“大家开心就好,有我没我一样。”
“不一样,你明明知道的!”她咬了咬她的小嘴唇,“没有你,我也不想唱了。你明知道我就想唱给你一个人听。”徐佳眼眶中盈着泪水,但我依旧没有动容。
“得了,我们下去走走吧。”
徐佳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她说她有点渴,然后我们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一罐雪碧,拉开拉环的时候,她就笑了,“再来一瓶!”
我喜欢她笑。
她哭,她闹,或者是任何表情都不能牵动我脸上的神经,但唯独她笑,我也笑了。
“老天说我一个人喝太自私了,所以要送一罐给你。”她摇动着手上换来的那一罐雪碧,得意地笑着。
“老天是说,你今天生日,得再送你一罐才对。”
“怎么都好,呵呵,给你。”
接过冰凉的雪碧,饮了下去,碳酸在下喉之前慢慢分解,酸酸甜甜的感觉,就和徐佳一样,那是十八岁的雪碧,徐佳中奖获得的雪碧,独一无二的雪碧,所以,多年后,我再也找不到一罐相似的,好像那一罐真的就是老天特地送的。
那一夜,我们走在广场上,看着那些人对着音乐喷泉拍照,徐佳死死拽着我的手,说:“我们也去拍一张吧,走嘛……”但我没有答应,“以后有机会的,别去了,站在那里,路人看见我们,傻乎乎的。”
徐佳又嘟嘴了,然后吐吐舌头,甩开我的手,绕着音乐喷泉跑了一圈又一圈。
如果那时候我答应她,一起拍一张照片就好了,至少算作送她十八岁成年礼的礼物。而到多年后的今天我才发现,除了毕业照,我和她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徐佳去世后,我发誓我不再谈恋爱了。
以至于念大学时,我常常听见那些女生骂我的声音,或者是远远的指着我,然后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并不认为不交女朋友是什么缺陷,只是我太怀念故人,所以不愿意去接受新人罢了。但是没有人懂我,不过,我也不需要谁来懂,自己知道就好了。
但和程晨相遇,算是一个例外。
一切源自于一个清晨的意外事件。
那是刚刚入秋的时候,我居然也会睡过头,当我睁眼的时候,室友早已不见踪影。我跳下床,洗脸刷牙,夹起书本就往外奔,解开单车的锁,然后飞速驰骋,我实在不想在我的人生中被画上迟到的污点,或许是我太急,没有注意到从岔路走出的程晨,就这样在听见她远远的尖叫声时,我连人带车摔了下去。
幸运的是,仅仅擦破了皮,上课时间,周围没有太多人看见。
不幸的是,伤口还是比较大,我必须去医务室擦药,而不得不废掉早上的一节课。
“张……张祥森……”她倒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起身扶起单车,倒霉的家伙,滑链也掉了,根本没法骑,伤口一阵隐隐作痛,该死。
“天啊,你受伤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我不想惹麻烦,依旧没有回答,把单车靠在一边,然后上锁准备离开。
“你膝盖流血了,啊……”
“能安静一点吗?”
“不是因为我吧?”
我不得不想,这女孩是白痴吗,现场除了她,还会有第二个人让我这样狼狈不堪,“不是,我的车坏了。”
“还好不是我……”她突然又笑了,“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我居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其实我不怎么忙,一二节没课,你是去医务室吧,我陪你。”
“我不去医务室,买点药就可以了。”
“那也行,我顺便去东门买点东西。”
“你能不跟着我吗?”
“行,我只是顺路,要不,你走左边人行道,我走右边……”
“……那我还是去医务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