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敏笑了下,她笑得极为艰难,像是强行把脸上的肌肉拉开似的。“来开会还是办事?”她问谢芬芳。
谢芬芳说:“我们有个职工病了,住在二院,我来看她。”
“巧了。”苏晓敏叹了一声,把自己婆婆住院的事跟谢芬芳说了。其实苏晓敏是不必说的,对下属说这些,有强下属所难之嫌疑。但她实在是忍不住,这时候如果有陌生人走向她,她也一样会说的。女人就是这样,遇到一点挫折,首先想到的就是倾诉,苏晓敏贵为市长,但也不能脱俗。果然,说完她就轻松多了,这才真正地笑了一下:“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谢芬芳哪里肯去,就算苏晓敏的婆婆不住院,今天她也不能走,必须陪着苏晓敏,她认为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苏市长,真对不起,这么大的事,我……我居然就不知道。”谢芬芳眼里流露出一股真情,这话她不是做作着说出来的,她相信是自己的内心话。她扭头瞅了一下,发现刚才停车的地方,交通警察正在跟她的司机争论着什么,她有点生气,不就停错地方了嘛,你跟他多说什么,交罚款走人便是。这么想着,她冲司机招了招手,司机以为叫他,惶惶跑过来了,谢芬芳恼怒地说:“办事利索点行不,快把车开到医院去。”
苏晓敏二次陪着谢芬芳来到婆婆的病房时,瞿家两根木头都不在,新荷倒是在里面,不过看样儿正跟婆婆沤气呢。婆婆也是,看她两个儿子怎么都顺眼,看她两个儿媳妇,就不是一码事了。要说她跟新荷,做儿媳妇还是做得蛮好的,侍候老的,照顾小的,哪方面都觉得能对住良心,偏是,婆婆就要跟她们搞斗争,非要说她们欺负了她的儿子,要给儿子伸张正义。苏晓敏甚至怀疑,婆婆这次住院,就是想给她一点厉害。说不定,瞿书杨外面找女人的事,婆婆已经知道了,怕苏晓敏闹,才用这种方式给她一个下马威。
“你还知道回来啊。”新荷看见苏晓敏,气鼓鼓说了一句。
苏晓敏有点莫名其妙,转念一想,明白了,新荷一定是受了婆婆的气,没地方撒,把她当成撒气对象了。
“我回来好几个小时了。”苏晓敏也绷着脸,还了新荷一句。
“那好,这地方我交给你了,我不讨人爱,我走,免得人家冷鼻子冷脸。”新荷说着就收拾碗筷,苏晓敏看见,新荷端来的饭,婆婆一嘴未吃,她也有些不高兴,怎么能这样,就算心里不高兴,饭总得吃吧?
“你走我也走,我才不招人家烦呢。”苏晓敏说着,却没动,一双眼偷偷瞅婆婆。婆婆倒是能装啊,妯娌俩一唱一和,想激她,她偏不上这当,愣鼓鼓躺在那里,一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新荷气得跺了下脚,把手里的饭盒还有碗筷往床头柜上一搁:“反正我不管,人是你气病的,我交给你好了。”
“我哪儿气她了,新荷你说话得讲依据,你让婆婆说,我哪点气她了,我在下面忙得要死,别人不给我气受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晓敏跟新荷唱双簧的时候,谢芬芳一双眼骨碌骨碌的,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她终于明白,这家人在互相斗心眼呢。要论心眼,怕是这世界上没人能斗过谢芬芳,她能把公公荣怀山折腾得服服帖帖,秘书一样为她跑前跑后,就证明她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女人。谢芬芳望着婆媳仨,挤眉弄眼笑了声,轻步走到病床前,冲苏晓敏婆婆道:“婆婆,我是小芳,我看您来了。”
苏晓敏婆婆仍然坚持着,没睁眼,谢芬芳回头冲苏晓敏使了个眼色,扭过头又道:“看看,把婆婆气成了啥样,我说你们啊,就不能设身处地为老人家想想,人老了,活得有多艰难,替你们操这个心操那个心,你们倒好,以为老人没事找事,不领情倒也罢了,还非要把老人家气出病来。婆婆,您转过来,跟我说,哪儿不顺心,我帮您解。”
苏晓敏以为谢芬芳这招不灵,哪知谢芬芳的话音刚落,婆婆猛就转过身来,一把抓住谢芬芳的手:“你是小芳吧,小芳,你可要替我做主。”
谢芬芳扮个鬼脸,又快速收起脸上的表情,转而对婆婆道:“婆婆您说,小芳一定替您做主。”
这句骗人的话居然就打动了婆婆,婆婆紧紧抓住谢芬芳的手,呜咽着嗓子:“小芳,我命苦哇,我不想活了。”
“使不得,婆婆,千万使不得,您咋能说这样的话呢,您两个媳妇虽然惹您生气,但她们一个是市长,一个是……是……”
“社区。”苏晓敏张着嘴,又不敢声音太大,努力着把信息透给了谢芬芳。
“对,一个是社区主任,别人打着灯笼还找不到呢,您要好好活着,活着才能折腾她们,婆婆您说是不是?”
苏晓敏差点就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谢芬芳有这等才能,不过谢芬芳还是说错了话,新荷只是在社区干临时工,她早就下岗了,哪是什么主任。
婆婆却没想这么多,很快就把谢芬芳当成了知音,这些日子,她想知音都想疯了,现在终于来了一个,马上就变得精神焕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