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如同木偶一般,晕乎乎地随着礼官的唱喏,在喜娘的提示下,不断重复这起身下拜,再起身转身,再拜,再转身,又再拜,滴溜溜转了好几圈,直把她转得头晕目眩,这些原该是她上世便经历过的,可上世的她匆忙出阁,那曾经历过这般繁复的成亲过程,许多能缩减的都被孙氏做主缩减了去,到了最后,整个婚礼过程,竟是不比富贵人家纳妾礼,如今再这般经历一次,于她仍是一次新鲜的经历。
与上世的洞房花烛夜的冷清不同,云澜蒙着盖头被送进了比喜堂上还要热闹几分的洞房里,按坐在喜床上,便听得一屋子的女眷嘻嘻哈哈哈的笑闹声。
只一会,一众女眷的嬉笑声停了下来,云澜听得喜娘高喊着请新郎揭盖头,云澜心头蹦蹦狂跳了起来,今儿一大早起身忙乱到这会,才真正意识到自个又做了一回子新娘。
云澜心头忐忑,只觉得四周突然光亮了起来,头上盖着的那方红绸被取了开去,头顶依然笼罩着一个黑影,她抬眼,正对上蒙柏舟黑沉黑沉的眸子,那眸子幽深、神秘,带着一股慑人心魂的魅惑,含着深意地凝视这云澜,云澜不由得面色发红,忙忙低下头去,娇羞地扭了扭小腰,避开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蒙柏舟看得嘴角抽动起来,满眼满脸都是笑意,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女眷们也跟着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云澜这才看到新房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女眷,个个都是珠翠锦绣,衣香鬓影,一个艳红绸缎妆花褙子的夫人见云澜正打量着众人,便打趣道:“新娘子可是要认人呢?不急不急,你这会的任务可是得先与新郎官熟悉熟悉,我们新郎官见着你可是高兴得都要找不着北了,你可得领着他点。”
屋子里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蒙柏舟不禁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又有几个夫人跟着凑趣玩笑了起来,一时间新房里欢声笑语,和乐融融,只是众人似是有所顾忌,并不敢过分玩闹,随着喜娘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众人便也停了笑闹。
云澜知道盘子里装的是生的饺子,上世的她独守在新婚洞房内的时候,便把那一盘盘纹丝未动的东西翻了个遍,更是独自一个人把整壶的合卺酒喝了个精光。
这会再见这么一盘饺子,面上虽有些窘迫,心里却是慢慢虔诚的祈愿,当蒙柏舟亲自夹了一个个头饱满的饺子递到云澜嘴边的时候,云澜张嘴便将整个饺子含住,也不顾生生的馅儿,细细地嚼了起来。
那喜娘在一旁看得欢畅,笑嘻嘻地问:“新娘子,生不生呀?”
云澜泪眼朦胧,用力一咽把那饺子整个吞了下去,才低声道:“生。”
屋里女眷又是一阵大笑,那喜娘欢欢喜喜地道着吉祥,蒙柏舟却不笑了,厉眼一扫,朝门外努了努嘴,直接就要把人赶出去。
一众女眷本正玩得高兴,哪知蒙柏舟竟会说翻脸就翻脸,一个个都傻愣在原处,本还等着一会礼成与云澜厮见一番,互相认识认识,这会却被蒙柏舟下了逐客令,不禁讪讪地不知如何是好,那喜娘更是尴尬,这礼才行了一半,合卺酒还未喝,新郎官就开始赶人了,这也太心急了些。
可众人自来便知蒙柏舟脾性,见他赶人,又哪里敢多做停留,不过瞬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那喜娘还待强自留下,被一个妇人轻扯了两下,她踌躇半晌,放下手中的合卺酒,便也快步奔了出去。
一时间,原还热闹、喜气的洞房瞬间清净了下来,蒙柏舟一手伸手捏住云澜尖细的下巴,把她的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用袖子细细擦拭云澜脸上横流的泪水,温柔道:“傻瓜,这东西不用勉强吃下的,不过是规矩,规矩本就是人定的,不愿意便不做便是了,何至于把你委屈成了这模样。”
云澜知道蒙柏舟是误会了她的原因,她自然也难以启齿,上世的那段惨淡的日子,只怕她今生都不会诉诸于口了。
“我没事,我就是怕做错了,坏了规矩,可那饺子实在难吃得紧……”云澜吸了吸鼻子,赧然地冲蒙柏舟笑了笑。
蒙柏舟紧绷的俊脸松了松,好笑地刮着云澜挺翘的鼻翼,手下嫩滑的触感让他心神一阵荡漾,忍不住就朝那张娇俏的小脸靠了过去。
上世虽只与孙忆之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可也算是经了人事的过来人,云澜自然知道蒙柏舟是要做什么,脸颊瞬间红成一片,眉眼含羞地嗔了他一眼,抬手往桌案上放着的合卺酒指了指,再撑不住发烫的脸皮,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胸前。
蒙柏舟看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得胸膛不住地上下振动着,他起身走到桌案前,把那红漆木描金海棠富贵小圆茶盘里的一对鸢尾纹官窖细瓷酒杯斟满了酒,这才一手捏着一个被子,返身坐会了喜床上。
云澜仍然侧着身,红着脸接过蒙柏舟递过来的小酒杯儿,微倾了身子,挽过他伸过来的手臂,把酒杯往唇边凑去。
云澜眼睑微抬,正对上了男人干净、刚毅的下颌,蒙柏舟清俊英挺的侧脸映入眼帘,云澜心头一跳,脸上红艳之色更盛。
蒙柏舟双眼一直紧紧盯着云澜娇俏的小脸瞧着,眼见她那张小巧、饱满的红艳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