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午得了那消息之后,幽兰苑里就处于愁云惨雾的境况里,老太太想是也得了消息,使人传话免了云澜近日的定醒,只让云澜好生休息,府里的庶务,自由她使人打理,还赏了许多补品、布匹,让云澜好好将养身子,莫要多想。
老太太的人前脚才走,郭姨娘便带着她跟前的画儿登了幽兰苑的门,送来了几方郭姨娘平日里亲手绣制的荷包,歉然地表达了她手头拮据的窘状,很是同情地安抚了云澜一番,见云澜面色从容,并无异样,以为云澜是在人前强颜欢笑,心中更是怜惜不已,临走还悄悄塞给了云澜一个从灵觉寺求来的平安符。
云澜拿着那红彤彤的平安符,哭笑不得地送走了郭姨娘。
明着为老太太抄经祈福暗着被禁了足的孙氏倒是安静得很,并无使人来幽兰苑,云芝今儿也消停得很,悄无声息的,并未到幽兰苑来落井下石,孙氏没有授意,那高姨娘一向抱着明智保身的处事原则,更是不会多言置喙。
倒是回了府的吴子轩,想是不便再出府,派了他跟前的小厮来福送了一盆名贵的绿兰,那兰花幽香扑鼻,还未进院门云澜就闻到了那香味。
这品种云澜自知名贵难寻,京都里并不常见,想来,吴子轩必是又费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
只因她名字里嵌着一个‘澜’字,从小,吴子轩总会想了各种法子,给她寻来各种各样的兰花,从名贵如上供的素冠荷鼎到低贱若路边野兰,上世的云澜总是欢天喜地地接了下来,如今那慢慢一院子的兰花,倒有大半是吴子轩所赠。
随着绿兰一处送到云澜手上的还有一封简单的书信,信上字迹潦草、笔力透纸,想是吴子轩在焦虑、匆忙之间写下的。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我娶你!
云澜说不感动是假,却知道不能留下这两样东西,收拾起脸上的感伤,正要唤了那小厮退了回去,不过眨眼功夫,骗了云澜说自家主子有要事请教的那小厮,已经没有了踪影。
云澜竟从不知,斯文稳重如吴子轩,身边竟有一个这般机灵、滑溜的贴身小厮,只得让青果将绿兰搬到院子里,随手就将那书信夹在了手中的书册中。
只一下午,不管云澜做什么,屋里总有青果或是绿萼手里不停忙碌着,或擦拭桌凳,或翻检摆设,眼神却紧张兮兮,一刻不离地盯着云澜不放,像是怕她突然会消失了一般。
云澜无论坐卧,两人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就连如厕,青果都要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紧张地守在跟前,惹得云澜一阵犯怵。
她只得,简妈妈三人不过是担心她,可从听到那消息起,她就无比的畅怀,笑得心满意足。
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是上世还是今生,不管是谁故意要抹黑她算计她,上世的她惊慌失措,受尽冷眼与责难,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很想好好感激对方的不择手段,让她可以摆脱如枷锁一般的谈婚论嫁。
襄阳侯府世子妃,就让有缘人去做吧。
这样的她却让简妈妈三人以为她魔怔了,如天塌了一般,悲痛欲绝地守了她一个下午,一个个既不敢提及那谣言,更不敢放任云澜独处。
这会方吃罢晚膳,云澜梳洗完毕,倚坐在软榻上翻看着从前孙忆之送来,却从来无人问津的地理志,简妈妈则坐在一旁的脚凳上,手里握着一个绣绷已经半个时辰未动弹过了。
在简妈妈半个时辰里叹了第三十一声气之后,云澜无奈地放下了手中握着那本泛黄的书册,嘟嘴朝简妈妈抱怨道,“妈妈,我真的没事,您不用再这般守着我了,您再这般叹气下去,我没事都要变有事啦!”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那样的谣言一出,她就会伤心难过,甚至寻死觅活?难道她们不知道,无人问津,结亲无望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她求之不得的好消息么?
“我的好姑娘,就是您这样子,妈妈我才担心,”简妈妈艰难地从脚凳上直起腰,抬袖子不停抹着眼睛,向云澜走了过去,“姑娘,您要是心里苦,您就跟妈妈说出来,妈妈在这呢,妈妈陪着您,都怪妈妈没本事,没能好好守着您,总让您遭了那起子小人的算计,妈妈对不起您,对不起先夫人嘱托!”
“妈妈,我好着呢,您看,我笑得可开心了。”云澜轻快地笑着,故意扯着嘴角,凑到简妈妈跟前扮起了鬼脸,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姑娘,您本是个从来看到书本就头疼的,这会竟都能拿着那么一本发了黄的小册子坐了半个时辰,还看得津津有味,妈妈这心怎么能安?您莫要撑着了,您这样,老婆子看着这心里头更难受!老婆子从您还这么小的时候,就带着您,伺候着您,”简妈妈抹着眼泪,比了一个短短的手势,“您从小也跟老婆子亲,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跟老婆子说,说句诛心的话,您比老婆子的亲生女儿还更贴心,您心里怎么想,老婆子都知道!您心里的苦,老婆子都知道,可老婆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婆子心里疼啊!”简妈妈抚摸着云澜乌黑的发丝,哽咽地喃喃着,说到最后老泪纵横地失声痛哭起来。
“妈妈,您莫要伤心,云澜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