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抱三弦上画楼,低声拜手谢缠头。
朝朝歌舞春风里,只说欢娱不说愁。”
日置益夸了一句袁克定:“袁大公子好才华,饱读诗书,佩服!”
杨化成闷声不响,他们所说的这些,他也听不懂,谁叫自己年轻时太浮夸,整天东游西逛,游手好闲,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大厅装饰得很朴素,都是菊花和剑的图案,中间一个大大的忍字,干劲有力,隐隐之间充斥着一股杀伐之气。
三人席地而坐,几乎是跪在榻榻米旁,杨化成很不适应,但看着他俩个都是如此,只得照做。
只见一个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垂着长长的羽睫,踏着小碎步走来。她身穿着花色的和服,缠腰的布带后面一个方形的包包,浅色的木屐踏在地上笃笃作响。一头黑发松松的扎在脑袋后面,经过精致修剪的刘海显得可爱。
女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涂着白白的脂粉,双手叠于腹前,小步地走来。蓝色锦缎的和服用红色的布带束得紧紧的,方形的布包紧贴着女孩的后腰。边走,垂在腰间的飘带边摇动。她的头发是如墨一般的黑。
她手托托盘,里面是一整套的茶具,一一摆放在他们三人面前,开始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纤纤玉手,动如娇龙,行云流水。第一杯茶如韩信点兵般洒入杯中,一股浓郁的香味如轻烟般蔓延。杨化成长吸一口,一种晕醉的感觉,眼前似若出现了许如梦,她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纤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杨兄,你怎么啦?茶不醉人人是醉?”袁克定扫走了他脑海中的美丽绮影。
日置益拍了拍手,顿时几个艺妓盈盈走了出来,行了一个礼,便跟着音乐节拍翩翩起舞,真是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这时,一位面皮白白的苗条艺妓展开喉咙,唱道:“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如天籁之音。
杨化成轻抿一口茶,顿觉五脏六肺如熨烫般舒适,望着这群载歌载舞的日本艺妓,不由惊诧:这日本人真不可小觑!
袁克定怔怔地瞅着,口水都流了出来。这时,歌声一转:“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杨化成不明白她们唱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声音轻脆,有如黄鹂声婉转。往日置益看去,只见他摇头晃脑地,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情。
杨化成心里在想:这些都是中国的文化,你们小日本只不过照抄照搬而已,有什么能耐。
杨化成是第一次品尝这种日本风格的茶,也是第一次看到日本艺妓的精湛表演,觉得新鲜,但万皆有本……这些都是中国文化的发展和延续。
袁克定已是多次在日本大使馆品茶看歌舞了,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一次更是兴趣盎然,全忘记了那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
日置益可惦记着二十一条的签订,望了几次袁克定,终于说道:“袁大公子,这条约,贵国政府还是提早签了吧!这样对袁大总统有利,可以在我们的全力支持下尽早称帝,来一个真龙天子嘛。”
袁克定虽然贪慕茶色,但心思缜密,“哦”了一声,回应道:“公使先生,请放心,这条约还有待斟酌,不能草率。”
日置益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说:“不管你们怎么拖延时间,条约没得商量,也没有改动的余地!”
袁克定一愣,默不作声,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继续看歌舞。
杨化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十分气愤,站起来往外走,这一次那两个日本人没有拦他们,只是冷冷地望着他。袁克定望着杨化成的背影,脸上呈现出莫名的表情。
走出大使馆,凉风习习,杨化成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刚想打一个呵欠,两个西服革履的年轻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奔而来,冲着杨化成掏出了枪就开火,杨化成见几团火球直扑过来,想跳在一边躲过,可来不及了,只得扑倒在地,子弹掠过。
那两个杀手见第一波攻击失败,继续向杨化成靠拢,开枪,杨化成滚到一辆小汽车后,这时,大批军警赶了过来,连大使馆里的日本军队也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