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置益握了握杨化成的手,对杨化成说法显然已经有些无法招架,“我有些小看将军了……这很无礼……所以……”困扰地挠挠头。
日置益怎么这么客气?杨化成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这是日本人的礼节……
日置益又一次仔细打量杨化成,见他穿著一身西服,显得很斯文,以为他是文职官员,随口问:“杨先生,你在外交部任何种官职?”
杨化成看了一眼日置益,缓缓摇头:“不,我在军令部任职,副总长,大总统特任命我为谈判代表,与公使先生谈谈那些条约。”
日置益鞠了一躬,手一仲:“里边请……”
双方分宾主坐定,日置益拿过卷宗,翻到二十一条,说:“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提交给贵国政府的最后文本,容不得商量,只有签字!”
简直是太无理了,太霸道了。杨化成没好气地说:“你们提的要求太苛刻,完全无视中国的主权,简直就是强盗行径,是赤裸裸的要挟。”
“要挟又怎样?杨先生,说说你们想修改的内容,我想听听。”日置益仿佛胜券在握,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杨化成打开二十一条,指着几条说:“我们对这几条有意见,你们的要求太过份,应该删除。”
日置益哼了一声,说:“不能删,否则我们放弃支持袁大总统称帝,并转而支持孙文先生。”
称帝?杨化成一愣,这老袁终于熬不住了,要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杨化成想说什么,但心口堵得慌,这是什么谈判,分明是最后通谍嘛。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捶桌子:“你奶奶的,你们小日本太过份了,惹火了老子,老子一把火烧了你大使馆。”
日置益不动声色,仿佛在欣赏一幕戏剧似的,说:“你是一介武夫,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袁公子,你来和我谈吧!”
袁克定一摇头,缓缓说道:“我没有职务,也没有大总统的任命,怎么能跟公使先生谈。”
日置益望了一眼杨化成,说:“听说杨将军很有能耐,在海上同我们的军队交火,我很佩服你的品质,但鄙视你的冲动,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让我们警觉,让我们更加强硬。”
杨化成大怒,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日置益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太过份了!”一甩衣袖往外走。
由于日置益的强硬与最后通谍式的谈判,杨化成恼怒万分,一甩衣袖,准备一走了之。
没想到日置益叫住了他:“杨将军,请留步,谈判不成,但交情在,我请你品茶,欣赏北海道的歌舞!”
杨化成头也不回,恨恨然继续往外走,将近门口时,被两个身着和服、腰插长剑的日本武士拦住了,一脸的冷峻和冷漠。
杨化成大声叱道:“让开!”那两人纹丝不动,好像充耳不闻,又好像变成了塑像。杨化成用手去推,使劲了全身力气,不能使他们移动半分。
袁克定走了过来,揽着他的肩说:“杨兄,公使先生的好意,我们领了吧,看看他们的歌舞,也无妨。”
杨化成老大不情愿,说:“他们太嚣张了,欺人太盛!”
袁克定劝解道:“杨兄,你年轻气盛会把事情弄糟的,消消气吧!”硬拖着杨化成走了回来。
日置益一脸的笑容,打着哈哈说:“杨将军,真是火气大,横刀跃马千万别冲动,自古以来,冲动是魔鬼。”
杨化成不置可否,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个小日本……”被袁克定打断了话,“杨兄,日先生好歹也是位公使,身负国家重托,没办法,这与他的个人立场观点无关。”
日置益走过来,拍着杨化成的肩说:“杨兄,身负国家利益,得罪了。杨兄,走吧,看看我们的茶道。”说罢,第一个往大厅而去,袁克定强拉着杨化成紧跟于后。
日置益边走边说:“你们道教南宗五祖之一的白玉蟾在《水调歌头·咏茶》一词中写得很妙。
二月一番雨,昨夜一声雷。
枪旗争展,建溪春色占先魁。
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炼作紫金堆。
碾破春无限,飞起绿尘埃。
汲新泉,烹活火,试将来,放下兔毫瓯子,滋味舌头回。
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
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袁克定听着日置益这个中国通咬文嚼字,也凑趣道:“我记得有一首古诗题目是饮茶歌诮崔石使君: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