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文学评论家和传记作家把创造性视为文学批评的核心主题。美国著名文学评论家莱昂内尔·特里林(Lionel Trilling)认为,文学是“对多样性、可能性、复杂性和困难进行最完整、最精确描述”的人类活动。本章开篇引用了马修·阿诺德的话:“除了创作伟大的文学艺术作品,人们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开展自由创造活动。”其他一些作家也描述过创造性的人生,并在不同程度上进入了他们刻画的创造者的内心世界。阿瑟·库斯勒(Arthur Koestler)的作品就经常涉及这个主题,包括《创造行为》(The Act of Creation)和《梦游者》(The Sleepwalkers)描写的创建现代物理学的故事。此外还有两部被改编为电影的作品:欧文·斯通(Irving Stone)的《渴望生活》(Lust for Life)和乔伊斯·卡里(Joyce Cary)的《马嘴》(The Horse’s Mouth)。迈克尔·利(Michael Leigh)的电影剧本《颠倒》(Topsy-Turvy)也探索了剧作家吉尔伯特和作曲家亚瑟·苏利文的人生境遇。
我们还是希望能从小说作家那里看到他们对个人动力的观察,尤其是当感觉到新生力量发挥作用或旧力量被重新激发时。两次世界大战的间歇期是个喧嚣时代,充满了各种结构性的调整和巨变。1870~1913年取得历史性的进步之后,美国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并于20世纪20年代重新开启了激动人心的创新进程。就连30年代的“大萧条”也没能阻挡前进的步伐,创新率空前高涨。某些作家试图反映这一创造和发现进程中感受到的愉悦和兴奋,当时的一位顶级小说家就着重描述了探索的神奇和激动人心之处:
最后,卡特厌倦了日落大街和古老瓦屋中间的神秘小巷,可他无法将它们逐出脑海。于是,他决定大胆地前往还没有人去过的地方,穿过黑暗中的冰原,挑战未知的卡达斯秘境:它隐匿在云层之后,映射在群星之下,诸神居住的幽暗隐秘的缟玛瑙城堡就坐落于此。
30年后,这些语句中所表达的“大胆走出去”的思想成为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早期登月项目的颂歌。
实用主义者和活力主义者对待美好生活的态度差异之大令人吃惊。两个流派的词典中都收录有“障碍”一词,但其含义却截然相反。在活力主义者看来,人们要主动寻找需要克服的障碍、需要解决的问题,如果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就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向去找寻它们。而在实用主义者看来,人们从事某些最有希望成功的事业,在追求的过程中总会遇到障碍。实用主义者没有说明人类所追求的成功到底是什么,只是说不管一个人的职业目标是什么,除非运气非常不好,这个人总是会遇到数不清的问题,并解决掉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他们充分发挥自身才智,投入地解决问题,这本身就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而由此带来的技艺精进是美好生活的另一个组成部分,可以称之为“成就”。积极参与的价值和技艺精进的价值可以视为亚里士多德心目中的美好生活的组成部分,尼采所说的克服障碍和柏格森所说的成长也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的源头。
在实用主义盛行了数十年之后,活力主义学说(先不管现代经济中的活力主义力量)正在复苏。在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Ethics)的早期英译本中,人们就把“eudaimonia”解释为“happiness”(幸福)。这似乎是合理的,因为人们会认为,就像亚里士多德建议的那样,积极投身学习研究的人会因为获取更多的知识而感到愉快,会因为自己的博学而自豪。而且这种解释否定了把幸福作为娱乐手段的看法,虽然实际上也的确会产生笑话和欢乐。然而,约翰·库珀(John Cooper)等后来的一些学者认定,希腊语中的“eudaimonia”的准确译法应该是“flourishing”(繁荣)。此看法也得到了托马斯·内格尔的认可。不过后来的译者仍然继续采用“幸福”一词。如果我们用“繁荣”解释“eudaimonia”,那么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就是在说美好生活是一种繁荣的生活,同时必须承认这是个含糊的概念:
在所有行动中,“最高的善”是什么?从名义上讲,不管是受过教育还是没受过教育的人,几乎都会赞成,它是指繁荣,创造繁荣与实现美好生活或者成功人生是同义词。然而,不同的人对繁荣的含义却有不同的看法。
如果我们把“eudaimonia”译为繁荣,会极大地拓展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研究”的含义。他肯定认为,人们在阅读激昂的辩论稿时会感觉兴奋,在发现能驳倒对手的新证据时会感觉激动。他还会认为,追求知识的人生是非常充实的。而冷静的托马斯·杰斐逊在宣布人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时肯定也有同感。因此,这样的解释有助于重新理解亚里士多德及其思想。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十分热衷于探索物质世界的人,但他支持对各个领域的搜寻、探索、调查和实验,涉及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