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看雪的人也越来越多。
方贤林边看雪,赫连兰山驻马看雪,大梁太子宋宣推窗看雪,蜀王与固原侯伍长清门前檐下看雪,景泰城内的毕三福城楼看雪,拓拔兴携着侄儿拓拔策辕门看雪,白辛与顺儿出了屋入亭中看雪,上官道在看雪,白夏国国主之弟晋王白德安亦在看雪……
无数人都在赏看着这场大雪。然而,在这些赏雪人的心里,真正想看的并不是这场雪,而是雪下的那些人、那些马、那些死亡、那些成败……
雪下得越大,风儿也就越大。风儿迎面吹来,卷着无数雪花吹入方贤的衣领内,冰寒刺骨,直冷得方贤打了个寒颤。
寒颤过后,再抬起头来时,只见前方的雪茫处奔出一道人影来。
待得那骑人影再奔近一些,才看清快马疾近的那骑人影背后插着一面血色旗帜。
确定是自己人后,方贤忙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手中缰绳也是一抖,当马迎了上去,并回头朝杨前说道:“取囊热酒来。”
两马互近,相距丈余时,两人齐齐勒马,两马交相驻足。
背插铁血旗帜的那人一见是方贤,立即翻身下马,快步奔至方贤马前,取出一份书信呈与方贤:“禀将军,李都头已与来援的顺义军会合,正驰马赶来。”
李都头即是李秋,插旗报信的这人正是李秋的部下。
方贤闻言一愣,他一时想不明白李秋既然已与李顺的顺义军会合赶来,为何却还要另书一信。心中一动:莫非又有什么变故了不成?
当下展信一看,只见上面用烧余的碳木写道:“白夏大军分兵近万,欲取将军。”
看过之后立即不动声色的将信纳入甲衣内,道:“你即快马回复李都头,让他照计按兵驻马,相机而动。”顺手接过杨前递过来的一囊热酒递给那信使:“带上这囊酒,路上暖身。”
那信使接过酒囊,道了声谢,立即翻身上马,打马离去。
方贤看着他远去,也转马回身,引着一众将校转回林中营帐。
一入营帐,方贤一把扯去身上的披篷,推开军图,用碳木在军图上点点画画。
众人凑近看时,却见图上的三个地方被方贤用碳木连成了一个三角之形。
抬起头来,见众人围近,方贤用碳木敲点着军图,道:“这是景泰城,这是我营,这是白夏主力大本营,三者相距不到百里,并互成三角之势。”
再重重一点白夏主力大本营处,道:“如今白夏主力分兵为二,一部驰攻景泰,一部正疾奔我营而来。”
说着,顿了一顿,才将李秋急报说了出来,道:“据李都头探马急报,眼下正有近万白夏军马径直朝我营杀奔而来。”
方贤话才落音,营帐内诸人皆“咝咝”地倒吸着冷气。谁都清楚,近万人马对于已方的千余人马来说,无异于下山猛虎之于尚未脱奶的弱小羊羔。
方贤明白众人此时的心思,以碳木击打着军图,道:“诸位的心思我都明白,除伍四舍伍将军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般兵力悬殊的大战。”
“然而,当此之情,正是大丈夫会当击水之时。”方贤蓦然起身,掀帐而出,步于林中最高的坡丘处。他实在太需要借营帐外的风雪来让自己冷静一些了。
众人起身相随,分随坡丘四周,只见他探手于空中,四下相指,高声吟唱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众人边听其漫声吟唱,边随其手指观望,甚觉很是应景,纷纷抚掌相赞。
方贤继续吟唱道:“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众人听罢,皆是大惊,林远与花道水两人更是不顾上下尊卑,齐齐扑向方贤,齐掩方贤之口。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这也算得上是应景之语,但后头一句“欲与天公试比高”却是万万不能的,至少,是万万不能说出口来的!
花道水见他欲要推开自己的手,忙附耳低声说道:“你这话若是传入……”说着,眉眼往天上抬了抬,道:“会杀头的!”
方贤这才猛然省起,在这个世界里,大梁天子便是天公,而他却大唱“欲与天公试比高”,这不是作死么?
感激地朝花道水与林远点了点头,推开两人的手,道:“这是我生平最敬的一位伟人的诗词,见得此景而情不自禁,诸位莫怪。”
四周的众人大都各有所思地点头附和,唯有伍德略一沉吟后,上前几步,朝方贤笑道:“将军适才所吟唱的这诗词当真妙绝,可还有下阙?”
方贤点了点头,旁侧的花道水却是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伍德这么说定是存了另样的心思,想从中再试探出方贤的某些不臣之心。
想出言提醒方贤,却见丘坡四周除了营中诸都头队将外,有许多士卒也纷纷围了过来,也不好再行开口出言,只得朝着方贤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权作提醒。
方贤却仿若未闻,清嗓高声吟唱道:“江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