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一听上官道提及方贤与铁血营,心头的怒气不由更甚。上官道另立一营之事,事先并没有向他这位太尉请示过。而且,他听自己的门生文松遣使送来的信上说,上官道不仅另立一营,更是特例于西北诸军之外,跟其他各军一样,直接受辖于西北帅司。再有就是,这新立的劳什子铁血营的一应军需竟然以甲级相供给!
诸此种种,不曾请示过自己的上官道,这分明是不将自己这位太尉放在眼里,这分明是想借此以壮其势,这分明是欲与他这太尉相争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言清立即欲进行反击。可惜的是,他的反击才刚刚开始,便被太子殿下摆了摆手,一言打断。
没奈何,言清只得梗着脖子,硬生生将准备好的反击尽数咽回腹中。
上官道躬身说道:“这方贤乃是臣的门生,两个半月前才从白夏贼国东归。”
“从白夏国归来的?”太子闻言,两条如同饱墨的眉毛抬了抬,道:“才从白夏国归来,上官使想便委以如此重职,怕是不妥吧?兵部的回文里,就没有别的意见?”
言清听了,心中一喜,再望向上官道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的欢喜之色。他能听得出来,太子殿下对这件事显然也有着较觉不妥的意思。
“回殿下,臣是在探知了此人在白夏国种种事迹后,才酌情委其如此职事的。”上官道兼掌军政多时,何等的老辣,感觉到言清的目光后,哪会不明白言清此时的心思?
当下也只当不知,躬身说道:“还请殿下许臣道之一二。”
太子听上官道这么一说,不觉也来了兴趣,点头许其说来。
上官道见太子殿下点头相允,忙将方贤东归之事的前后言说了一通。
听完之后,太子豁然起身,抚掌笑道:“入沙州火烧将军府,行刺赫连家的赫连塔山,被擒之后又竟反将传说中的白影拿挟住,智擒白辛,夜破青岭关,诸此种种,真当世之杰也。”
说罢,负手踱步于堂内,步伐较快,仿佛仍沉于方贤东归之事内。未几,方才止步,笑朝上官道说道:“能得这般人物,此乃上官使相之幸,亦是本宫之幸也。”
说着,仰头连声大笑,又道:“可惜此子出战在外,不能得见。上官使相,你即传示下去,若是这方贤能凯旋而归,本宫定当亲自为其斟酒以贺!”
上官道闻言大喜,言清则是面显不豫。
等得太子似乎从方贤东归一事中脱心出来时,言清才小心说道:“如今长城防线陷破,单凭景泰城内的一部人马与那方贤的一营马军是很难守得住景泰不失的……不知上官元帅眼下如何应对?”
言清身为太尉,乃是一国军事最高长官,故以军中职称相称于上官道。
上官道向太子与自己的上司言清各施一礼,面向言清,说道:“职下先遣方贤出援,再命帅司诸位整军待命,一旦方贤那边探知了具体军情后,职下便能迅速行令诸军,无论白夏是进是扰,职下都能应之以策。如此,趟白夏进,职下就能即令大军过河出援,若对方只是佯动,我军亦可免于劳师耗资。”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言清伸手捻着粘于面缘的一圈虬髯假须,道:“此策虽是不错,但现今白夏大军的刀都已劈近于顶了,若仍还是以静、以不变相制应,这未免也太过于冒险了吧?”
他故意用上了“冒险”两个字,但以太子与上官道的老辣,又哪能不明白言清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暗指上官道太不拿大梁江山、天下黎民的安危当一回事。
上官道轻叹一声,告罪一声,命人取来军图铺在堂中案上。
挥手让那亲信退下后,道:“请殿下与太尉移步一观。”
三人围于案前,上官道在军图上点了点,直言说道:“据我帅司探作近日传回来的军报说,白夏国在兴州(今银川)、夏州等地集结了大量军马,观其动向,似有南下之意。”
太子细细看了看军图,凝眉说道:“照此说来,白夏那边果真是想从这西北之地拖住我大梁北伐东满的步子了。”
“殿下所言极是。”言清顺着话头说道:“如今我大梁结盟北羌共击东满,欲一举收复我大梁幽云故土。战事进行到现在,三方都打出了真火,若是其中一方在这关键时刻后继无力,必然功败垂成。”
上官道也和言道:“太尉掌事北伐,自然最是清楚当前战事之紧迫。若是白夏那边出兵拖住我西北帅司无法分兵往援,则我大梁北伐必定十分吃力。战事拖得越久,对我大梁就越是不利,而我大梁越是战事不利,则白夏国就越是利莫大焉。”
“三虎奋力争锋,白夏坐观得利。”太子看着军图,立时便明白了上官道话里头的意思,肃脸说道:“白夏出兵西北拖住我大梁的兵马,令我大梁与北羌不得不兼顾首尾,如此,更能将我大梁、北羌与东满三虎相争的局势推至最巅峰。当此情势之下,即便能感知白夏国的险恶用心,却也无法抽身而出,不得不继续死战到底。愈是往死里相争,三国就更是势弱,而白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