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
除了按工分得排到最后才能分肉的人家,再就是家里人多、不差那点儿工分、觉得分到手的肉不够吃、还想再换点儿的。
至于说像梁万他们这样的外人,那还真没到呢!
毕竟,昨晚下了场小雪,路也难走,就算再想吃口肉的人,也得先顾着小命、等天亮了才能出发吧!
刘东和梁万先后排到了队伍里,刘大伯站在吴会计旁边,看他打着算盘、在那儿算来算去的。
好不容易,总算轮到了刘东:“我要五斤肉,前腿后腿都行。”
都到最后了,最好的五花肉早就被挑走了,刘东心里有数儿,就点名要了前腿或后腿。
反正,像猪头、猪蹄这种地方的肉,他们家是不要的。
“八毛钱一斤,总共四块,交钱吧!”
这么点儿钱,吴会计用不着算盘,两下就算出来了。
城里的肉价是七毛钱一斤,队里的虽然贵了一毛,但不要票啊,刘东果断掏了钱,拎着肉、在一边儿等着。
“我要十五斤肉,这是十二块钱,叔,您点点!”
梁万挺有礼貌,奈何,大家的关注点可不在“城里人还挺和气”上,而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买这么多肉啊?能吃得完吗?难怪人家都说城里日子好过呢,你看看,一个年轻小伙子,掏十几块钱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刚分过肉,有心人自然记得,队里工分最高的人家,也才分到了八斤肉,你再看看……
对比这么鲜明,也难怪大家心里泛酸呢!
“家里人多,冬天又放不坏,人乐意趁着这次机会多买点儿,不行吗?
再说,这马上过年了,谁家不得多置办点儿东西啊?像是走亲戚,提上一斤肉,这就是格外体面的礼了!
王五,你小子,管天管地的,还管人家怎么花钱呢?这么爱管闲事儿,怎么不见你住海边啊?
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去琢磨琢磨,今年给你丈母娘带什么礼吧!
别到时候又是两手空空地过去,传出去,让别的大队笑话咱们凤阳沟大队的人做事不讲究!”
刘家的肉早就被拎回去了,刘大伯为什么还在这儿等着不走?不就是防着有的人说酸话吗?
刘东是老刘家的人,可梁万不是啊,他要是跟队里的人吵架,不用说,大家伙儿肯定是帮着自己人的。
所以,刘大伯才特意留下来,又特意把刚刚说酸话的王五拎出来损了一顿。
他算长辈,“刘”在凤阳沟大队又是大姓,就算说这小子一顿,这小子也不敢找茬儿的。
至于说,不就是几句酸话、反正他们俩今天下午就回城里了、也没必要顶回去,刘大伯觉得,话可不能这么说。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一锅粥里,总是少不了出现那么几颗老鼠屎的。
凤阳沟大队虽然不算偏僻,但也有几个不懂事儿的小子,平时跳得比较高。
刘大伯不担心别的,就怕那几个小子听了撺掇、出于嫉妒、回头再堵在梁万和刘东回城的路上、做出什么后果严重的事情来。
有刘大伯帮着转移大家伙儿的注意力,梁万就没把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
他看似是因为没见过农村分猪肉的场面而留到了最后,实际上……
“叔,你看,这猪蹄、猪头都还剩着呢,也没几个人乐意花钱买。
今天这么冷,你与其坐在这儿等着其他大队的人来,还不如把这换给我,早早收拾回家、暖暖身子呢!”
接受到他眼神暗示的刘大伯登时开口帮腔道:
“对啊,老吴,这猪蹄子没多少肉,拾掇起来也费劲,你直接换给我这侄子得了,尽是骨头的玩意儿,就按三毛钱一斤算吧!”
“三毛?不行不行,这怎么说也是荤腥呢,三毛钱够干什么的?少说也得四毛钱一斤!”
刘大伯绝不让到手边儿的机会溜走,果断应下:“行,四毛就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