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华摔开帐篷帘子的时候,帐篷内的郭莺几乎是下意识的吓得跳了起来,她惶惶然的望向帘外的男子。
夜已深,帐篷外的熙熙攘攘随着空隙如潮水一般蜂拥扑来,将帐内的紧张和寂静冲得支离破碎。男人的身影在夜幕下拉得很长,像极了一只闯入巢穴的巨兽,连衣角都狰狞着棱角对她长牙舞爪着。黑暗中,那柄弯刀有着银月一样的光辉,硬是撕破了夜色,张狂的闪动着自己特有的光芒。明明还没靠近,郭莺就已经觉得肌肤被它割开,露出里面苍白的肌骨和潺潺的血水来。
她呆立的跌坐在帐篷里,如同狂风卷浪的大海上唯一还活着的人,她的帐篷是她唯一的避难船。现在,船上空荡荡的没有了水手,没有掌舵人,只留下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巨兽一步一个脚印的才上了船,离她越来越近。
郭莺浑身打着颤,只觉得对面的人还在无限的长大着,而她越来越弱小,越来越卑微。她张了张口,想要如同以往那般,娇柔的呼唤来人一声‘大君’。可是,那两个字突然重于千金,怎么也无法呼唤出来,她喉咙间发出嘶嘶的惊惧声,仿佛沙砾滚在磨石上,暗哑,十分的难听。
她终于捂住了脸,从指缝中流淌出一滴泪,泪水被残灯照耀着,滚落到刀尖上。刀贴在她的颈脖处,只要稍微一抖,就能取她性命。
她哆哆嗦嗦,双腿也承受不住整个人的重量似的,整个人趴伏到了地毯上。她撑着双手爬到了男人的面前,苍白的双手抓住他的衣摆,仰起那巴掌大的小脸,喃喃了一句:“轲华……”
轲华霍地一震,抬腿就将人给踹得飞了起来。郭莺如果一只被狂风卷起的蝴蝶,张惶的跌撞到了矮几上,奶茶、果子等物滚落了一地,她戴着的那顶白狐帽子也落了下来,一张俏脸已经毫无人色,对外界再也听不清看不见分不明了了。
“大君!”郭科尔跑了进来,大声呼喊,“大君,侧阏氏是冤枉的啊!”他冲过去就要夺走轲华手中的大刀,轲华手肘一弯,正顶在郭科尔的虎口之上,震得他整个手臂发麻。
“冤枉!你们郭家还有真正喊冤的时候?三年来,你们暗中害了多少女儿?暗中又刺杀了多少苍蒙勇士?在战场上,你们又将多少百夫长送到了敌方的枪口下,坏了我多少战役?”
郭科尔脸色大变:“大君,你就算是苍蒙第一当权人,也不能随意侮辱贵族,无凭无据的诬陷更是难以让我心服口服!”
轲华冷哼,甩手就丢了一个锦盒在地上,盒盖里的银针显得刺目。
“那又是什么,我想你们郭家应该很熟悉吧!”
郭科尔捡起一看,即刻讪笑道:“大君,这不是银针么?在我们苍蒙,谁不知道叛王阿不尔斯曾经有过两个银矿,他也最喜欢用银针做暗器打猎。”
轲华道:“对。只是那银矿的位置一直只有他知晓。在他叛逃之前,开矿的奴隶早就被活活埋死,而他,就用一座银矿买了自己的命,让你协助他出逃去了九华……”
郭科尔打断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既然可以用一个女儿投靠我,自然也可以再用一个女儿投靠叛王阿不尔斯。他想要夺回大君之位,自然要借助你,而你想要荣华富贵,自然可以借用他的奴隶,张冠李戴混淆视听的去刺杀阏氏!你知道郭莺派了暗杀者,你也知道暗杀者与阿不尔斯的奴隶一起追杀阏氏,你却不知道,被抓获的暗杀者逃跑之后并没有回到郭家,而是偷偷的去给阿不尔斯报信。这暗器与其说是阿不尔斯的,还不如说是你郭科尔的,只不过,你想要借阿不尔斯的手残害阏氏,而阿不尔斯也乐得借用你的手,把苍蒙搅得天翻地覆,好让他趁虚而入。”
轲华上前一步,鄙视郭科尔:“你们也曾派人暗杀于我。让我想想,如果我死在了战场上,谁得力最大?是你郭家,还是叛王阿不尔斯,还是九华的大王子?或者,是那最狡猾的二王子乌朝阳阿卜塔?”
“你……你这些都是推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证据?”轲华冷哼,推开他直接走向了郭莺,将她轻轻的拥抱在了怀里。
郭莺浑身发着抖,小心翼翼地抬头仰望着他,轲华的呼吸浮在她的面颊上,那么温暖:“莺儿……”他喊着她的小名。郭莺一震,茫然中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多久了,大君有多久没有这样拥抱着她,呢喃着她的小名了?记忆中,似乎只有一次他在耳瓣这么呼唤过她,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漠视和冷酷。
他知不知道,她有多么的爱他?他又知不知道,她愿意为他奉上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郭莺盈盈落泪,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胸膛里,贪婪的吸取着他的气息。
轲华低声问她:“你愿不愿意继续跟在我的身边?”
郭莺毫不犹豫的点头。
轲华再问:“你愿不愿意为我牺牲一切?”
郭莺更是点头,伸出双手紧紧的拥抱住他的腰肢,任谁也无法将她挪开。
轲华抚着她的一边肩膀:“那你随我出去,当着所有苍蒙人的面指证郭科尔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