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205.万死
洛雪烟呆滞地转动眼睛,目光慢慢移转,最终定格在令人目眩的白光上。啪嗒。
最后一根弦断了。
洛雪烟难以维持基本的体面,崩溃地哭喊起来,一哭扯到了脖颈处的割伤,咳咳两声,血又涌了出来。
“殿下真不让人省心。”
一口药灌进了嗓子里,苦到肝颤。
心腹用手合上睁到极限的眼睛,声音温柔得好像掺了蜜一样:“睡吧,睡一觉就养好了。殿下又会变得像之前一样漂亮了。”洛雪烟死死睁大眼睛,好像要把体内的血吐干净一样,嘴里不停往外冒血,顺着脖子渗到床单上。
噩梦,一定是在做噩梦!
我要醒过来。
醒过来………
可她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养伤期间,心腹很少让洛雪烟清醒,药一碗接一碗地灌,导致她后来味觉失灵,吃什么都是苦的。她最后还是被救活了,脖子上的割伤成了永久的疤痕,像一条长虫吸附在皮肤上,嗓子因为受到损伤再也发不出声音,双腿变回鱼尾。尾巴失去光泽,经常掉鳞片。
那种让人全身无力的药后来被停掉了。
由于服用时间过长,洛雪烟再也无法恢复,身体的各个部位像被抽走筋骨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仿佛只剩绵软无力的血肉。铃铛声许久没有响过。她终日目光呆滞地看着半空,不哭不闹,像一只命比纸薄的人偶。有时,睡梦中的她会抽搐一下,那一下在旁人眼里是很轻微的,但对她而言却是灵魂的坍塌。
心腹不仅致力于治嗓子,还对脖子上的疤耿耿于怀。他找了无数种祛疤膏,涂药时总是温声细语地哄着。
然而侧耳倾听片刻,你便会发现他没在哄洛雪烟,只是在宽慰自己,就像收藏家不小心摔坏宝贝的珍品,他拼起碎片,担心补不好裂痕,一边修补一边给自己打气一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设身处地地关心一个物件痛苦与否呢?几年过去,嗓子和疤痕一个也没好,洛雪烟只能喝汤水一类的流食吊着命,瘦到脱相,眼里一点光也没有。
心腹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痴迷洛雪烟,说话的语气日渐冷淡,探望的间隔也越来越长。他冷落,侍女跟着冷落,疏于照顾,致使鱼尾上的鳞片所剩无几,尾鳍干枯,像晒干了一样。这样的尾巴往往会出现在死去的鲛人身上。突然有一天,心腹在床边坐了许久,单单看着洛雪烟,不说话。隔天,心腹让侍女给她换了一套华贵的衣服,料子很轻薄,像是夏日的衣裙,但那时早已入冬多日。他抱着她走向梳妆台,那里不知何时摆满了一桌化妆品,都是新的。他兴致勃勃地给她化妆,擦了画,画了擦,似乎在尝试还原什么,一直画到午后,期间甚至亲自给她喂饭。心腹晕完胭脂,抬起洛雪烟的下巴让她照镜子,愉悦道:“这才像你啊,殿下。”
他许久没叫过“殿下"这个称呼了,自己喊着都感到别扭。洛雪烟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愣了半响。心腹仿的是祈丰祭的妆容,有七八分像,熟悉的妆容涂在全然陌生的脸上,好像扣了一层人皮面具,皮是从曾经的她的脸上扒下来的。
这是她吗?她原来就长这样吗?好像鬼。
鬼、鬼啊一一!
心腹捏着下巴,好像没看到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的绝望,左转转,右转转,用手挡住可怖的疤痕,对着镜子看了看,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凑到洛雪烟耳边小声道:“看来殿下很满意我的手艺。”洛雪烟的胸口激烈地起伏,嗓子里滚出鸣鸣的喑哑声。心腹直起身子,让位置给侍女编发髻。
忙活半天,心腹抱着洛雪烟走出屋子,外面没有太阳,天灰暗阴沉,北风扑朔。他没给洛雪烟披遮风的衣服,风刮一下,她抖一下,直愣愣地看着最大的那朵乌云,云边缘被光照得透亮,太阳就在后面,但就是不出来。心腹这次走得格外远。他离了院子,沿着幽静地小径走了好一会儿,带着洛雪烟进入地道,来到一个地牢。
在那里,洛雪烟看到了那个人,还感受到了凶残的妖力。那人看了洛雪烟一眼,嗤笑道:“都要死了,有什么好打扮的?”心腹低头凝望因寒冷而瑟瑟发抖的洛雪烟,回道:“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很美,所以死的时候不能太难看。”
那人看向心腹,咂舌道:“你几年前要走她,我还以为你是个痴情种。”心腹反问:“现在呢?”
那人回道:“难怪不做人了。”
心腹笑笑,反问道:“人什么时候算个好词了?”那人哈哈大笑,说道:“计划是你提出的,你自己去执行吧。”心腹走到地牢门口,守卫打开门锁,他走进去,把洛雪烟放到地上,松手的时候看到她轻轻抓着衣服,扯出衣料,发现原来是冻僵了,手指关节失去了灵活。他伸手摸向洛雪烟的脸,她依旧不让他碰,但没力气躲了。他将碎发别到宜后,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惋惜道:“殿下不寻死,我也许会一直养着你,可惜.”
他收回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牢门上锁后,另一边有动静了,妖气席卷了全身的感官。洛雪烟感到恐惧,使出浑身解数爬向反方向,没多久便感觉腰部以下不见了,她费力地看向后方,见到一个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