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快递员之歌
我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快递员,
天天都要去送邮件;
不管是下着雨,还是刮着风
都要送那可爱的邮件。
我是一个累得要死的快递员,
起早贪黑去送邮件;
不管是伤了风,还是歪了脚,
都要送那该死的邮件;
我是一个没人喜欢的快递员,
春夏秋冬去送邮件;
不管是靓小妹,还是丑小鸭
看到都要丢我个白眼;
我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快递员,
梦想有个美丽明天;
不管我像扁担、还是农民工;
我的包里其实不缺钱;
我是一个想娶老婆的快递员,
每分每秒都在挣钱;
不管是靓小妹,还是丑小鸭,
希望寄我求爱的快件;
不管你在上广还是在渝黔,
时时刻刻我都在线;
我都在线看着你,看着你的订单,
是否进入快递流水线。
……
歌手嗓音沙哑,声音的厚度与宽度都很好,音域也宽广。
乐曲是音响发出的,是摩托车上的音响发出的,音响声音震天价响,摩托车行进时嗡嗡声都被盖住了。
唱歌的人也应当是在摩托车音响里面,因为声音的厚度与宽度都很好,音域也宽广,快递员绝对没那水准;尽管带着头盔的快递员嘴巴随着歌声一张一张的,脑袋也随着嘴巴开阖一点一点的;但看他摩托车后架上山高的快件,任谁都知道他没那水准。
其实从渝北区金开大道经万博园到靠近悦来大桥的山水一墅这条康庄大道上,除了道路两旁高大的银杏树在听这歌,实在是没有人在听这歌;因为这条路经过的是开发区,就是农民拆迁走了,等着开发的开发区,哪来多少行人呢?就是路上的车也是相当稀少的,逆向而过的车刷地一下就过去了,人家当然也没有听。
快递员名字叫王晓武,唱歌的人就是他,而且越是没人听,他越是唱得来劲;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在演唱,他是在做功课——练习唱功。
路野空空,王晓武将音响开得老大,开得震耳欲聋那么大,嗓门也吼得老大,吼得声嘶力竭——他倒不是因为有什么觉得兴奋的事情才那么“狂吼”,他是在练习唱歌。唱歌的人确实就是快递员王晓武本人,并且仅仅是他本人——他不是跟着音响里面的谁在唱,音响里放的是伴凑曲。——王晓武是音乐系准科班出身,所以将他与卡拉OK水平混为一谈那纯粹是在精神上糟蹋人才。
王晓武的声音厚度与宽度都很好,音域也宽广,还有着磨砂般带磁性的音质,那个“磨砂”的
粗细度他还能调节,这些都是他唱歌十多年积累出来的成绩。
所以,不能说摩托车后架上堆有山高的快件,唱歌的水平就只能有半山高。
要知道,王晓武从小就喜欢唱歌,比学武还要痴迷;
要知道王晓武还是西南大学音乐系整整四年的旁听生。
王晓武从十二三岁起就喜欢唱歌,他每天必唱——不是那种哼哼两句或者高吼两声就完的唱,而是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很认真的唱;他对着群山高歌,仿佛群山里到处都是他的听众,有了听众,唱歌就得认真,所以他总是唱得很认真。
一般的说,王晓武总是对着群山唱歌。他将群山当演出场地,绿树当听众,云雾为布景,风声当欢呼;要对得起听众——他总是这么想——所以他总是唱得很认真。
面对群山唱歌,想来他应该喜欢唱山歌,想来他的发声应该追求纯度——追求那种像从一根很纯的银管发出来的很纯的声音;然而他并不喜欢唱山歌,他唱歌喜欢唱那种很有气势、唱着就想蹦蹦跳跳的流行歌曲;他也不追求声音的纯度,相反,他每天都要嘶吼,目的是将嗓子弄得沙沙的。
开始学唱歌的时候,王晓武觉得自己的嗓音还缺少磁性,就是那种菜刀在砂石上抹的那种声音,或者说伤风感冒时嗓子不对劲时的那种声音;所以从小王晓武每天都要朝着对面的大山撕喊,喊得哑哑的,那感觉就来了。
王晓武能够从小坚持唱歌的原因:一是朝着对面的大山唱歌那个惬意,那个成就感,仿佛明天就有人请他出山演出,就是那种台上歌手蹦蹦跳跳、台下摇烛呐喊的演出;二是他觉得自己嗓音很好,相当的好——而且认为邻居也承认他嗓音好,因为邻居都说他那嗓门比五斤重的大公鸡司明时的“咯、咯、咯”还要高亢,比八百斤的大水牛叫春时的“嚒……嚒……”还要烘人。
邻居们并不认为王晓武每天朝着对面的大山撕喊像个疯子,因为他们那个地方叫黄水,重庆市石柱县的黄水。
黄水镇在大山上,脚程快也要一天才能从山底爬上去。
没有通公路的时候交通不便,人们要通知对面山上什么事就扯起个嗓门喊: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