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碰的声响。沫蝉循声望去,原来是夏子然正在收拾碗筷。堆叠的盘子滑落,夏子然两手握着筷子正勉力想去接住;却眼见已经来不及了。
沫蝉不容多想,倏然转身,身影如电冲了过去。蹲身,伸手接住了即将吻上地面的碗筷。左手一个碗,右手一个盘子,平托住交给夏子然,“爸,我来吧。”
夏子然却惊惊望着沫蝉。
沫蝉猛地皱眉!
天啊,她怎么能这样……不该让爸看出来的。
可是事已至此,沫蝉小心望爸的眼睛,用唇无声说,“拜托,别让妈知道。”
晚上秦雅早早休息,夏子然说带女儿出去逛夜市。
沫蝉明白这是爸有话要单独跟他说。两人去吃火锅。
因为各怀心事,两父女晚饭都没吃好,事到临头沫蝉反倒索性放松了,又多叫了两盘羊排肉,隔着白腾腾的热气朝爸豪气地一挥手,“爸你今晚放开吃,我请客!”
夏子然却哪里有胃口,只伸筷子夹了几根茼蒿送进嘴里,便放下了筷子,只看着女儿吃。
沫蝉忙着消灭羊肉,却也没忽略爸吃茼蒿的神色——爸果然是跟莫邪不同的,爸吃蔬菜,半点眉头都不眨。
这个时间,火锅店里已经过了饭口。整个店里只有稀稀落落几桌饭客。沫蝉便也放下了筷子,“爸,有话您便问吧。”
“你妈妈跟我说了你跟莫言的事。”夏子然盯着红彤彤翻滚的锅子,缓缓开口。
沫蝉却笑了,“爸,您可以直接说这枚月光石耳珰。”
爸是搞地质的专业人士,又是青岩族人,沫蝉明白爸一定知道这耳珰来自何人。
夏子然倒没想到女儿这样直奔主题,他反倒怔忡了下,继而才说,“沫蝉,爸甚至可以接受你跟莫言,其他书友正在看:。但是,那个人不行。”
之前曾经千百遍想象过爸的态度,很奇怪地,仿佛每一遍都是爸的否定。
沫蝉也曾经想过,如果遭遇自己最在乎的爸的意见的话,她一定会难过。
可是却没想到,当真的亲耳听见了爸的拦阻之后,她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没有委屈落泪,更没有拍案即起的激动,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爸的眼睛,确定爸是认真的……之后便垂下头去,从红油里给自己挑了一筷子鲜红鲜红的辣椒,嚼进嘴里去。
然后静静地笑,“爸,对不起,女儿自己已经认定了。”
“除了他,这辈子我谁都不要。”
夏子然面上也还算平静,可是那双黑眸里却翻涌起了浪涛,“丫头,你不听爸的话了?”
“我听啊,”沫蝉用同样的冷静和固执回望父亲,这是父女如出一辙的遗传。仿佛面对的是一张镜子,看见的是自己的神色,“您说,我听着呢。”
爸一向是冷静而明理的人,他若反对,一定有理由。沫蝉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不是激动,而是更加冷静下来,听清爸的话。
女儿的冷静再度震动了夏子然。夏子然皱眉,“丫头,半年不见,你让爸觉得熟悉,却又陌生。”
沫蝉点头,“因为女儿长大了。”
夏子然捏住酒杯,将大半杯啤酒都喝干,“对于青岩的事情,你已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沫蝉数着手指,“狼族、四大家族、舞雩、盗墓。”
夏子然微微挑眉,“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过这么多事。”
事已至此,夏子然叹了口气,“当年我执意考出青岩,是违反了族规。我被开除去族籍。而做出这个决定的,就是莫邪父子。”
沫蝉微微一愕,却没太惊讶,只静静点头,“爸我同情您,不过我也能理解小邪的立场。凡事都有规矩,您既然破坏了规矩,便该接受惩罚。”
夏子然再一怔。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刚刚一条理由便会被难住。左手是爱情,右手是亲情,总该抉择一番。可是自己的女儿却这样干净利落,仿佛早有成竹在心。
“好,如果刚刚的理由还不够,那我再说一条。”夏子然目光越发沉肃,“小邪是被诅咒了的。他注定有生之年,不管轮回几世,只能爱舞雩一个人。”
“如果不守诺言,不光青岩族人将受难;而且莫邪他自己,也会一样一样丧失他所拥有的。直到退化成一只最普通的狼……届时,所有恨过他的人,都会群起而攻之。”
夏子然黑瞳幽深,凝紧沫蝉,“那样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孩子你该能明白吧?”
沫蝉以为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足够冷静与强大,可是当听见爸这样的话,还是惊得她手腕剧颤,整杯冰水都簌簌洒落出来。
舞雩当年死在小邪手上,纵然有爱,却也毕竟隔着正邪与生死。于是舞雩能发下这样的咒怨,仿佛倒是正常的。
况且她那样的脾气……
沫蝉小心安慰自己:夏沫蝉你别怕,绿蚁说过,你也拥有舞雩的一缕魂啊。
于是小邪爱上她,不算是违背了对舞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