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哥哥,我听柳婆婆说,那漕帮的分舵遍及整个朝庆,势力盘根错节,庞大到常人难以想象。不仅如此,那漕帮因为运输皇粮有功,有朝廷的恩眷庇荫,是个可怕的存在。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想凭一己之力来消灭漕帮,这,何其艰难?最重要的是,你若是这一生都执着与此事,背负着仇恨前行,肯定不是天上的冰姨想要看到的结果。你应该为自己,为冰姨,摈弃这个想法。”
易翠虽年幼,却很明事理,一眼就看出易玄这个‘目标’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理想什么的,正因为艰难无比,才有实现的价值。放心吧翠,摧毁漕帮从来都不是我生活的主线,我将来也只会捎带着试试看而已。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漕帮付出代价。”
易玄望着不远处静静伫立的冰婉儿的墓碑,用舌尖轻轻碰了碰那颗后来装上的假牙,对漕帮的恨意只是一抬头,又倏尔消失不见。
只不过,今日冰婉儿坟茔前的这次闲聊的主角易翠和易玄,都没有料到,两年后,易玄居然真的扛起了对抗漕帮的重任。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
“翠,咱们回去吧。雾气很快就要散开了,出来的匆忙,连伞也忘记拿了。”
早晨出门的时候,易翠并没有带伞。现在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赶快回去才是。
“嗯。”
易翠站起身来走到易玄旁边,贴心地替他拍净身上沾染的泥土和草芥,又替他细细整了整衣衫。正当两人遥遥地对着冰婉儿的坟茔行了一礼,就要离开此处时,易玄却清楚地听见,不远处澧江边传来的喧嚣。
“怎么回事?”
易玄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好像,是庐江府衙的官差。。”
易玄背上的易翠,隐约看见了江边的景象。
“府衙的人?走,过去看看!”
“嗯。”
这里是自己母亲的坟茔,易玄必须搞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才会甘心。
走近之后易玄发现,的确如翠所说,江边是一群庐江府衙的官差。只见十余名庐江府衙官差,分散在江边,各忙各的:有几人围拢在一起,似乎在检视地上的某个器物;另有两名衙役正在询问着几个渔户打扮的人,不时在手札上快速记录着什么;剩下的衙役,则是和几名庐江府城巡,在附近的草丛里仔细搜索着什么,不时抬头,交换着各自的发现。
似乎,是发生了案子?
没有继续前进,易玄停在了距离他们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在这个距离,易玄一眼就看清先前围拢在一起的官差们正在做什么:
他们在检视一具女子的尸体。
没有多想,易玄转身就走。
如果是他一个人,肯定忍不住好奇上前掺和一番。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他还背着易翠。他不希望翠看见,免得留下阴影。
“怎么了,玄哥哥?”
“人命案子,和我们无关,走吧。”
易玄可不想易翠小小的年纪就看见尸体,加快了脚下速度,离开江边。
返程的小路对面,急急地驶来一辆马车,因这条通往澧江的乡野小路实在太窄,没办法,易玄只得背着易翠,先到路边的草丛里躲避,让马车先行过去。很厌恶这种低人一头的感觉,易玄将目光望向一边。
马车经过易玄身边时,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看见易玄之后,惊呼道:“易玄?你怎么在这里?”
“江提点?这么早就当差了?”
看见江鹤峰,易玄倒不惊讶。出了人命案子,主管庐江府刑狱断案的江提点要是不来,才是奇怪。只是他没想到,一向喜欢睡懒觉的江鹤峰江提点,今儿居然来的这么早。
“不早不行啊!出事儿的,是熟人的女儿.。。”
说到这里,江提点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
“原来如此。起这么早来查案,辛苦了江提点。我来江边是为祭奠母上,如今事情完毕,也该回去了。祝江提点早日侦破此案,严惩凶手,还逝者讨还公道。”
易玄说完这些客套话,便要离去。
“等等,易玄!我似乎记得,你我之间,可是有个约定的!”
连自己都被迫早起,江提点哪能看着易玄就这么优哉游哉的回去?马上想起当夜与易玄的约定:日后遇到有麻烦的案子,易玄会出手相助;而作为回报,府衙要支付给易玄一笔银子。
“咱们之间确实有个约定,不过不是说棘手的情况我再插手吗?现在,你连现场都没勘察就让我出手?这可不是酷爱审案、自称‘铁面神断江提点’的性子。”连现场都还没勘察,难不成,江提点就这么急着给自己送银子?
江提点没有回答,而是从车窗里缩回了脑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面带痛苦神色喃喃道:“有时候不去勘察,也知道案子会很棘手,比如这件。”
“一直不知道,原来江提点还有隔空断案、判别案件难易的本事?!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