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个月还刚刚来过,但今日再来,却又有不同感触,虽然坟茔之中,只埋葬着冰婉儿的几件衣饰。
当年冰婉儿猝然长逝之后,易盛徳亲自在冰婉儿坟茔旁栽下的两株移植来的一松、一柏,如今已是郁郁葱葱,像是两尊守护一般,静静立在坟茔两侧。在今晨淡淡地雾霭中,更添几分肃穆之感。
易玄和易翠一起将昨夜易玄备好的祭品,一一取出然后摆放在冰婉儿墓碑前。祭祀的菜品倒是寻常菜品,但是易玄带来的酒,确都是产自西夷的上等好酒————西风烈。
冰婉儿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却也是个很能喝的女子。易玄将三壶‘西风烈’,一滴没留,全部倾洒在地上。不是冰婉儿生性爱喝酒,而是不得不喝酒。易玄一直知道,自己的娘亲出生在西夷的最北边,那里的冬天冷的不像话,如果不学会饮酒驱寒保暖,那就好比一个人不会吃饭那样,肯定熬不过漫长地严冬。
一番祭拜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对着墓碑叩了三个头,这才相携起身。易玄搀扶着易翠,在身后不远处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坐下之后,不约而同地望向冰婉儿坟茔方向,长久沉默不语。
“玄哥哥,不要太难过了。如果冰姨在天之灵看见你这副伤感模样,肯定也不会高兴的。”
“我没有难过,只是在想事罢了。翠,我娘从小就告诉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这种事上,我从小就看的很开。我娘前半生一直在西夷极北之地,所以不会游水。西夷那里倒不是没有水,只不过因为河流常年冰封,冷的连在屋外洗脸都是遭罪地西夷人,脑海里根本没有游水的概念。不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九洋捉鳖’吧,但是你也知道,我娘的手段不少,但却唯独在最不擅长的游水面前丢掉了性命,如此巧合的事情,已非意外,应该是命理注定,由不得凡人我们纷扰不决。”
易玄笑着说道。与其说这些话是易翠再开导他,不如说是他在安慰易翠来的准确。
“那就好。玄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将来你有什么打算?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在冰姨面前说一说,也让我听一听,也好让冰姨能明白你的心思,知道你将来的目标,也好告慰她在天之灵。”
被那样粗鲁地驱逐出易家,易翠很担心易玄,她害怕这个和她无半分血缘地哥哥做出傻事来。比如那天为了她,险些要行刺易家老爷。易翠虽感动,更多的还是担心。被赶出内院之后,易玄的改变易翠眼观耳听,暗暗为他担心不止。今日她之所以执意随易玄一道来冰姨的坟茔前拜祭一番,就是希望能借着冰姨在易玄心中无可替代的影响力,让易玄重新振作起来,不要自此‘误入歧途’‘自暴自弃’。
“将来的打算?这个还真没怎么想过,不过真要说的话,倒是有个目标:如果可以,我想亲手摧毁漕帮。”
易玄从倚靠着背后的大树上直起身子,淡淡地说道。
“这。”
易翠闻言,不由分说,眼中便泪光莹莹,不知如何应对。玄哥哥说自己要凭一己之力摧毁漕帮,这,这与以卵击石、自居灭亡何异?
五年前,冰姨溺水身亡的时候,易翠还只是个懵懂的小丫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还是长大之后,从柳婆婆那里听来的。
五年前的今天,冰姨趁着春末时光,带着易玄外出游玩,而她们一行地目的地,正是他们百米外、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澧江。当日的澧江,或许和今日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如一条宽广却温顺的河流,慢慢地向向前流淌。
伫立在河边想事的冰姨,似乎有些入神,没注意到脚下一块长满水苔的滑石,不慎滑入水中。甚至来不及呼救,便被水面以下湍急的暗流淹没,转眼消失不见。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易玄,正在河边不远处的马车上休息,听闻重物落水的异响,忙同车夫一道奔向事发地点,但是等到易玄和车夫赶到,哪里还能看见冰婉儿的人影?
听见幼年易玄的近乎哭腔一般的嚎叫声,不远处两艘打渔的渔船、一艘过往的货船,连忙赶来救援。精通水性的水手们二话不说便扎进河中搜寻冰婉儿的下落。但却并无结果,船上好心的伙计甚至往下游搜了半里多的路程,仍没能发现冰婉儿的下落。闻讯赶来的易盛徳,又斥资组织周边渔户一起搜寻,但仍旧一无所获。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眼见救人已经无望,悲伤的易盛徳只好下令,让渔户们打捞冰婉儿的遗体,如能打捞上岸,必有重赏。这时,和此事毫无瓜葛的漕帮,却来人阻拦。
原来,消息灵通地漕帮听说是庐江府一户富家的小妾掉进河里淹死了,此刻正在澧江上打捞尸首。这样大发横财的机会,岂能错过?肩负着为朝廷运送粮食使命的漕帮,却活脱脱如地痞流氓一般,做出了让易玄刻骨铭心、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无谅恶举:漕帮很轻易地吓阻了所有前来捞尸的渔户,厚颜无耻地声称:只有他们漕帮才有资格在这澧江里捞尸。而且,还为捞尸开出了一万两银子的天价!
还有家族生意需要漕帮照应的易盛徳,自然不敢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