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握紧了双拳,这个男子真的已是心如铁石,无可救药了么,
公主呻吟一声,再度昏迷过去,
他咬了咬牙,凝聚起风月之力,剑气如缕,循着蛊虫的触须轻轻探入,将那枚此生未了蛊缓缓拔出,扔在一边,又撕下床帏,包扎好公主胸前的伤口,
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擦拭去她脸上的血污,看着她的呼吸平静下來,容颜也一点点恢复原样,杨逸之叹了口气,就要起身离开,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突然,他的衣袖一震,回过头,却发现已被公主紧紧抓住,她怔怔地看着他,泪水一串串落下來:“是你,”
她满脸惊喜,却似乎害怕自己是在梦中,狠狠地咬了咬嘴唇,一直到嘴角浸出了鲜血,那钻心的疼痛似乎在告诉她,这不仅仅是一场梦,她脸上禁不住绽放出笑容來:
“你真的來了,”
杨逸之看着她,却一时无言,
她抬起头,笑了笑:“你带我走好么,”
杨逸之仍然沉默着,
带她走,如何可能,三媒九聘,凤冠銮驾,如今天下皆知,她已是卓王孙的妻子,更是大明公主,金枝玉叶,新婚不久就与人私奔而去,无论在卓王孙还是在朝廷那里,都会引起极大的麻烦,杨逸之并不惧怕这些,只是就算带她走,又能如何,他也无法保护她,
他轻轻摇了摇头,
出人意料的是,公主并沒有哭泣,沒有争吵,而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泪水不断跌落,碎在沾满鲜血的衣襟上,
“我……”他欲言又止,
“我明白,”公主轻轻打断了他,含着泪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的……”
她的话哽咽在喉头,化为无声的抽泣,而后便是长久的寂静,一束阳光透过窗棂,在那张婚床上洒下悲伤的影子,照出两人默默相对,
“那我告辞了,”杨逸之硬下心肠,准备起身离去,
再呆下去,情况只会更为难堪,更何况,安倍晴明能拖住卓王孙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他已沒有多少时间,
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她突然抱住了他:“逸之,”
她第一次这样叫他,杨逸之禁不住一怔,
她抬头看着他,脸上满是伤痛:“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明白,那又能怎样,他的心中虽天地广大,却已只容得下那一朵水红色的莲,
他狠下了心,低声道:“杨某一介布衣,难以匹配鸾凤之尊,公主厚爱,受之有愧,何况公主已为人妇,我心中亦已有所爱……还请公主了断此念,”
“这些我都知道,”她的声音陡然一高,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而后就再也忍不住,将心中郁积多年的话和盘托出:“可是那个人本來应该是我的,去天授村祭天的人是我,用尚方宝剑赦免杨大人的也是我,蒙古兵要搜寻的也是我,你本來想要救走的人也是我,”
她紧紧抱着他,泪珠不断陨落:“之后,和你一起被困荒城、出入敌营、历经地心之劫、破毁三连城的人都应该是我,”
随着她声嘶力竭的话语,那最不能忘,却又必须忘记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杨逸之的心禁不住一阵抽紧,
这的确是一场错,
如果说,在这场传奇的开始,他遇到的应该是公主的话;那么在这场传奇的结尾,她不该忘却的,应该是他才对,
公主错过了传奇的开头,而他却错过了结局,
却又如何,
杨逸之的心中有阵阵刺痛传來,不禁低下头,轻轻叹息:“事已自此,只能说命中注定,造化弄人……”他的声音极轻,似乎是说给公主听,却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可我不甘心,”她嘶声打断他:“你可知道,之后的每一夜,我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一时贪生怕死,与她交换身份,让她替我遇到了你,”
“我恨她,恨她夺走了我的一切,”
“恨她以善良为名,却做了一个可耻的窃贼,偷走了我一生中最珍贵的传奇,和本属于我的爱人,”
“够了,”杨逸之猝然回头,直视着她,
公主全身一震,这是她第一次在他温柔如月的脸上看到怒容,禁不住止住了哭泣,呆呆地看着他,
杨逸之却沉默了,目光中有淡淡光芒闪烁,仿佛为刚才的怒意感到歉然,
良久,他将目光投向窗外,轻柔而坚定地道:“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也沒有偷走任何东西,因为,只有当我遇到的人是她,这一切才有意义,”
公主震惊地看着他,这一切,或许她早就想过了,却是始终不愿相信,泪光中,杨逸之那清明如月的容颜显得有些模糊,她迟疑了良久,喃喃道:
“你是说,从來不曾爱过我,”
杨逸之点了点头,虽然不忍,但事到如今,除了及早让她从幻象中惊醒,又能有什么办法,任何暧昧不清、似是而非的回答,都只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