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老师?”她停下轻唤。
詹玉荣挡在门前,藏下屋内大部分光景。从他的沉默里,谭琳察觉到一种预兆。
只见对方转头笑容可掬,客气地问。
“季先生,你探病期间我们能否陪同?我担心病人情况突然恶化。”
不知为何,老师的‘恶化’咬字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等她往屋里一瞄,总算得知缘由。
苏泽明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哪也没去。他顶着一张包成木乃伊的脸,朝众人象征性的颔首问候。
若四下无人,老师肯定要损句‘平时成天瞎逛,这会儿怎么没腿跑’。
谭琳默默摇着头想。
“恐怕我不能答应,詹医生。我们来找苏泽明博士,是要进行一场严格保密的谈话,告知某些事宜,不会太久。感谢您对病人的负责和关心,还请几位在门外稍等片刻。”季海沣笑带苦恼,口吻比表情先变得公事公办。
詹玉荣锁着眉,正欲开口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现在是查处违规者的阶段,詹玉荣先生。”
说话者摘去礼帽,长腿一迈插|入季詹二人间,他的灰白寸头一如那苍老却不失狠戾的面孔,满是年轻人不可及的魄力。
“您应该不想成为下个被约谈的对象吧,詹先生。”他的森冷目光向外渗透寒气,直冲白袍医生。
“不,当然不。我真应该向您谢罪,霍克先生,我怎么没发现今天您也屈尊纡贵,光临我这破烂科研院了。”詹玉荣笑容愈深,热情得令助理直打寒颤。
他们畏缩一是因为导师仿佛要吃人的表情,二是为老者身份战战兢兢。
布里奇·霍克,或称铁钩霍克。
别称堪比连环杀手,没愧对他冷血无情、充斥危险的人生总和。
年近六十,男人体格与精神强悍得匪夷所思,仍是超级计算机‘亚当’指认的人类顶峰。他没什么贡献,可包括审查会在内的级层对他尤为敬重。
明面上,有关他的资料寥寥无几,多数民众甚至不知他相貌如何,可他的名字已然是盘踞坊间的雾霾,弥散血腥味的不祥气息。
瞅着霍克领人一个个进屋,房门关闭,外头的谭琳双手紧紧攥拳。
她替詹玉荣悲叹道。
完了,情况不容乐观。
“公民A1010,苏泽明博士,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因为违反中心研究所多项纪律,接下来将依法受到处置。”
裁决开始,宣判者立即亮出磨好的利刃。霍克走到床前,相隔半步俯视着人。
“我就长话短说,不耽误病人的修养。处置一,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中心研究所的职员,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选新地方,相信你会很快适应。其二,为防止你泄漏或贩卖情报,你的个人物品除证件卡外将全数扣留在中心。”
他凝视的目光笼罩一方,扫过拐杖和点滴。
“但正如我们商讨时争论不休的,你此前的个人贡献,尤其是决策会上提出的几条建设性意见,功大于过,何况你也没达到三振出局的警告次数。我们更不想让审查会和中心所背上徇私枉法的骂名。”
宛如大发慈悲的施舍,他终于转折道。
“因此,结合众人投票和商议后,我们一致决定,给予你一次‘申诉再议’的机会。”
以见证者身份旁听,记录话语与人们的表情,季海沣不禁暗忖道。
这是摁着人的脑袋去选一条路,而尽头处标着一无所有。
申诉再议说得好听,是让不服判决的人争取扭转机会,也是为冤假错案保留改正余地。但话在审查会,尤其是霍克口中说出,无异于人道主义的漂亮裱花,毫无实际作用。
顺从还是反抗,结局只有与中心研究所彻底断绝一个。当即生效。
此刻,屋内七人静候受审者的回应。
不知是真的伤势过重还是有意而为,床上的男人脸被遮盖,纱布微妙地成了甲胄,抵挡各路视线。
有这无懈可击的防御,他说的第一句给众人打个措手不及。
“那……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才会还给我呢。”
择明注视着霍克,以对方听来天真到蠢的语气追问。
“而且,先生,您还没告诉我,我到底是为什么受罚。我没按管理要求关闭实验室大门吗?慢了两三秒?”
他越是困惑,就越觉得他有明知故问的嫌疑。霍克神色未变,然眼神又阴沉几分。
“如果没关门会让你重伤到濒死,不得不动用红灯通道的话。”他嗤笑道。
“这么说,各位已经看到我得到的新实验对象喽。”
“噢?到底是你得到还是强占监|禁?”
“或许是哪位同僚忘记我已经递交申请书了。”
“申请书没审批完毕就无效力。对么?”
面对霍克的咄咄逼人,择明侧着头不语。
空气仿佛冻结一般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