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血液喷洒,被膜包裹的脏器摔得很重,有弹性的肉块落地依旧起伏。
血味刺鼻污染清新空气,而他脚边一滩血渍生出了别的东西。
布满眼球的黑影,由下而上盘住自我献祭的男人。即便在夜间,那一颗颗黄晶石似得眼眸犹在发泛光。
范·奥尔登断气的一刹那,天空依他所愿降下为他带来绝望开端的毒蛇。
这场蛇雨持续多久,影子就在血泊中停留多久,不知疲惫复述男人的夙愿。
直至次日天明,音浪中忽然逃逸一道声线。
“我想为你,献上最美的花朵。”
“用花,将你淹没。”
因为它,绝望和伤害停止散布征途,就连那引发祸端的死者——范·奥尔登身上的伤也转眼痊愈,绽放雅致蓝花。
可跟其余重伤死亡的百姓不同,他没再睁开双眼,恢复心跳。
砰,砰,砰。
节奏规整,暗含生命韵律,又经过一次五感的消失重回,心跳恢复的另一名‘死者’于夜间空地缓缓苏醒,毫发无损只是关节僵硬。
【Z:您感觉如何,主人】
“如果你是问我有没有受伤不适的话,Z。”择明微笑朝掌心呵气,“我只能说,我现在确实有些冷。”
“但你若问我这次‘出游’的感受。我会毫不犹豫回答——我如获至宝,妙极了。”
【Z:作为只看过阿尔菲使用一次便无师自通的‘差生’,相信您不日将以满分成绩毕业。而非连续次要被逐出师门的‘天才生’】
择明笑出声,背向灰色的黎明天空。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爱恭维了。赞美虽是交往中博取好感的必要且高效的手段,但若你故意夸大,扯上错误对象比较,会适得其反的哦。”
【Z:我如实描述而已,您的‘老师’亦是如此评价的】
【Z:‘哪天你想弑师夺宝不用密谋,直接告诉我,我让给你’,去年阿尔菲是这么跟您说的】
隐匿十二年间,阿尔菲,或称上一个‘费思·李恩’将他们兄弟藏在最特殊的时空之中培养。
里界与外界的夹缝,唯有亡灵可触的死域。
若说里外是一体纠缠的双面,同为有去无回的单行道,那死域是与之平行的康庄大道,无序也自由。
真正无边无际的黑暗,散落残缺且日渐消失的物体。它与里外界没有联系,更无共同特征,却又能通过它抵达那二者任意一点。
首先,抵达精准位置,确保有一致的主体作参考,随即达成‘亡者渡河’,跨越时、空、人的限制。
而实现所有的前提,是死者,即窥探者的意志和体力足以支撑到最后。
对常人来说,光一个感知并穿梭里外界线就难如登天,若再要理解‘死域’,舍得以命换取穿梭机会,还不如穷尽一生解读本源语言。
至少失败不意味着丧命。
在死域穿梭古今,失误一次就等于送死。
“就阿尔菲先生肯接受赛伦斯的慷慨,我无比敬佩他。所以,我何来篡位一说?”择明不禁打趣,语气诚恳,“这次我没打招呼就带赛伦斯出来,我只好异地祈愿,希望老师旅程平安愉快了。”
当初他改天换日,成功让周边接受赛伦斯是他兄弟的谎言。
可像山洪中总有一些磐石古树岿然不动,心存执念,意志坚定,或阿尔菲一类超脱世俗的能者,都有几率不受影响,抓紧真相。
然而阿尔菲只知赛伦斯并非善类,未看穿这壳中装的是魔神‘安格’。那段日子里,他又时常不声不响离开,短则数天长达数年。人聚少离多,因而他没发现愈发像人的赛伦斯古怪。
何况,他们仨其实一个比一个符合世人眼里的‘怪’。
回忆就此中断,择明已到家门前。
伸手轻推,金属门铃碰撞。
那铃声喈喈,如鸟啼鸣,令心情愉悦。
可在清晨聆听一群麻雀在窗台开会,不是美妙体验。
“啧。好吵……”
床上被褥鼓成一座小山,里面传来谁的牢骚。
鸟群依旧在叽叽喳喳,浑然不知自己惹怒了谁。
伸手摸摸身边,确认兄长不在,赛伦斯眼含怒意掀被下地。
“吵死了,你们是撞到脑袋了吗?”
如领头一声令下,正常的鸟儿霎时发疯,狂舞翅膀撞击玻璃,凄惨鸣叫着。
赛伦斯把玩着一缕黑发,隔窗观赏隐隐若现的血点,歪着头皮笑肉不笑。
小屋不复当初崭新,有人经过走廊,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听见动静又立即挥手。
“没你们的事了,赶紧走开。”
一群倒霉的鸟获得赦免,摇摇晃晃逃离。
“真是罕见啊,赛伦斯。”择明出现在门口,敲敲红木边梃,“你也会这么早起来。”
青年转身,立定标准,表情既像讨要夸赞又像在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