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飞溅,稀里哗啦。择明看着少年淌水扑向自己,紧紧扯住他衣领,像极了求救。
“我没有!”纳西索斯的脸比发热时赤红,他呼出灼热气息反驳,“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他越是激动愤怒,衬得对方越坦然自若。脑中闪过无理取闹一词,他低声笑了。
“哈……为什么你总能知道。”
纳西索斯松开手,往后趔趄两步坐进水中,他望着星轨微光下的笑脸,像在晨曦中鼓起勇气瞻仰太阳。
“格雷说你是我的极端狂热粉。”
“他可真蠢。粉丝、追求者,他们怎么可能会了解我到这地步,绝对做不到。”
“你是有超能力吗?还是哪个神或者魔鬼来地上体验人生了。”
少年用撇脚玩笑转移话题,却遭不住择明屈膝跪地,搀起他拉回话题。
“为什么在下会看出来?唔,纯属巧合。这不得不提一下我尊敬的表亲,是他给了我提示。”
克兰·芬奇。
纳西索斯默念此名,皱眉蹙眼。
见面起他就不喜欢这人,无论对方多文质彬彬,善解人意,是一名优秀新贵,未来必将前途无量。
发出一个‘啊’字单音,纳西索斯恍然道。
“因为,我和他其实很像。”
像他为嫉妒迸发愤怒从而欺骗自己掩盖。
克兰·芬奇在不断用杰出和认可来抹平嫉妒。
“话虽如此,我可不会为了见一见他而推迟与另一位朋友的约会的。”
下一波热感席卷,少年吸气没忍住呻|吟,他不闪也不躲,直愣愣与扶他走动的人对视。
仿佛就在昨天,青年与他面对面,柔声细语。
“我希望见一见你,阁下。”
“真实的,完全的你。”
声音是真实的,被半搂半抱的触感清晰传至肌肤。
因为身处眷恋深爱之地,面对理解他至深,仿若先知的奇人,少年心底那扇脆弱大门敞开,毫无防备的。
“这里……是我,父亲原本为我设计的婚礼场地。”
“他还没来得及把它送给我,就死了。”
以哀恸开头的记忆,却像星轨接回温馨点滴。
父亲得到一个不喜欢,自认无法承担的职位。
可拒绝将引发动荡,消极对待又谈何容易,父亲只好将实权交付最信任的帮手,私下又过着平淡生活。
与爱妻琴瑟和鸣,对子女宠爱有加,给予他们极大程度的自由。
像他那样温柔又有些迟钝的男人,绝不可能会因为压力发疯,突然杀害至亲至爱。
“但是,我忘记了。”
发热症状已停,纳西索斯开始感到冷。当他抱紧身体,他才发觉冷意不止来自外界。
“我到现在唯一记得,是我被送到一个很黑很冷的地方。每天只有半块面包,要么干脆饿着,只能喝石头缝里流出的水。”
“偶尔会把我带出去见人,洗干净泥垢转圈展示,撬开我的嘴检查我的牙齿,像筛选牲口。”
“我真的忘记了……”
他试过逼自己回想,想起六岁那场拉开厄运的序幕。但记忆长线永远在十岁前的噩梦里搅乱,一塌糊涂。
他甚至记不起父母掌心抚摸头顶的温度,记不起他们怎么呼唤他的名字。
眼皮相当沉重,此为‘伪发|情期’消退的征兆,纳西索斯昏昏沉沉一靠,脑门贴上结实温暖的胸膛。
他依恋地蹭了蹭。
‘请别担心,阁下’
胸膛的主人说话,微弱震动传导,是手风琴的低音区滑奏。
‘遗忘不是可怕的事情,不过是一种普世依存症’
‘因为人如果不去刻意或无意的忘却什么,仅凭当时的自己,或许无法承受’
‘但既然是病,便存在治愈和可逆’
‘现在的你,做好准备了么’
耳畔滴嗒声渐起,有一只手掌覆盖双眼,它带来的黑暗不会令人胆寒,反促使他鬼使神差点头。
因为,这样的过场不就是做梦吗?
一场久违的,无比怀念的旧梦。
少年呼吸平稳,胸口均匀起伏,他侧躺枕在择明腿上,蜷起的姿态就好似回到母亲腹中。
四周寂静,唯有一只临时修复的钟表正尽职运作,滴滴答答响。择明正默数节拍,手动调整,另外的‘计时器’也响了。
【Z:您在做什么,主人】
【如你所见,Z,我又一次在你面前展示看门技艺了】
【Z:您的看门技艺】
系统说话从来没有显著语气,择明却从这声复读里听出追问。
【是的】
解释相比其余时候的对话短到离谱。
【Z:我是否能解释为,您在用曾经对待‘霍子鹭’的同种方式,对纳西索斯进行治愈】
“嗯?”择明反驳得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