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像孩童间心血来潮出游, 择明与不请自来的少年乘私人航行车离开,不带一物,没留口信。
航车驶向偏远林区, 停于杂草丛生的公园入口。
二人一前一后徒步前行。
就夏初来说, 下雨的户外过于清寒。
往常吹点海风都大惊小怪,嘟嘟囔囔,今夜纳西索斯被封了嘴巴,他扎进灌木一味朝前, 根本不给后方的青年为他打伞的机会。
繁密树叶为棚顶, 将荒废公园笼罩成一座死城。和领路少年一样寂静,寒冷,失去活力后荒废,令人想到不治之症。
【Z:这里是上任国王亚伯·利奥波德设计的星空观景园。工程进行到三分之二后停止, 林地无人接手, 荒废至今】
系统提醒完, 纳西索斯也站在那座礼堂前。
“帮我开门吧。”少年一路上首次出声。
择明顺从点头,捡来撬棍顶开大门。
门薄薄一层, 不过是暂时禁入的告示牌, 对冒险家们形同虚设。
一号冒险家择明探进昏暗领域,不解道。
“请问阁下,这里是……”
冒险家二号无视他,进门,拐弯,挪开画框,启动备用电闸。一系列动作轻车熟路,仿佛已来过千遍万遍。
通电成功,偌大礼堂复苏, 宛如八音盒的内部旋转房顶。
择明定睛细看,痴迷赞叹。
“当真,是神明俯瞰之景。”
原来转动者并非天花板,而是一片华丽星轨,闪耀着的弧形首尾相接,似波纹扩散成圈,照亮角落堆放的杂物。
在他欣赏的空档,纳西索斯已到人工泉眼边,褪去鞋袜双脚浸进池水。
“这里的话,不用担心被跟拍。外界都传这里是鬼屋,是受诅咒之地,而且谁也不想跟王室产生纠纷。”他低头提示道。
疯王亚伯买下的地皮,本身商业价值不高,位置更是偏僻,后来新王盖伊也一直置之不理,渐渐地,人们像淡忘惨案般忘了这座废墟。
“受诅咒若能这般美丽,我想世人一定会为此前仆后继的,阁下。”
择明含笑相迎,靠近过程中脱去外套。为少年披上时,他附耳对人真诚劝道。
“我知道您现在很热,但那只是神经感官的状态,淋雨又受冷的话,该生病您依然逃不掉的哦。”
犹如被蜜蜂蜇了一口,纳西索斯脖颈缩起,闷哼着阖眼。
他不禁奇怪,这青年是什么品种的扫描仪。
还是说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择明的下一句立马将纳西索斯的猜测枪|毙。
“您今天停药的症状比上回减弱许多,看样子您体格比我要好。”
又被说中了。纳西索斯撇撇嘴腹诽。
晚间,他经纪人照常送来药水,因为是常年来双方一起养成的习惯,他备好只一模一样的杯子,趁对方没注意调换。
身上的外衣散出清香,是那天在蛋糕店闻到的气味,纳西索斯弓起背,用力夹|紧|双腿。
“这么说、你当初比我还严重喽?”他尝试以轻松语气交谈。
而他听青年一句句大方描述。
“可以说是狼狈至极。”
“那会儿我刚出院,暂时居无定所。虽然吃药是最安全的保守疗法,奈何在下一贫如洗,就在各个流动床位翻滚扭动,玩杂耍呢。”
“每次结束后我会把自己搞得太糟糕,只能偷偷在河边借水冲凉。”
“唉,对不住那群慷慨的天鹅原住民,我夜里怪叫乱嚎,把他们吓得失眠……”
择明讲述陈年轶事,绕着泉水边缘,纳西索斯则干巴巴地笑,挨过一阵热潮后迅速直起腰板。
“我比之前的你定力强吗?”
他如此迫不及待,择明应声点头。
“我很优秀,外表出众,有无数人喜爱吗?”
每问一种,择明都肯定点头,换来少年更久的沉默。
“可等我死了,消失了,不会有人记住我的。”他以最忿恨的表情说出这话。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呢。”
“你说呢?”怒意转移,纳西索斯扬起脸直瞪择明。
——你该如何让世界记住你?
——您饰演的角色,是您吗?
若没有这两问,若没有这个人的身影频频在深夜造访他梦境,他绝不会有今日。
青年安静注视他,脸上的困惑真假难辨,他以初见时的刁难口吻说道。
“你这么聪明,不如你猜猜看。不,换一个简单的好了,就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只给你一次机会。”
当卢修斯·芬奇嘴角浮现涟漪般的微笑弧度,他明白自己又赌输了。
“我猜,阁下在嫉妒着谁。”
“您深深嫉妒着他,恨不得您就是他。”
“而您为这样的自己……怒不可遏。”
池水如被鱼群搅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