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在老家,不方便带过来给我们见面。后来孩子出生了,还是我听几个碎嘴婆娘说才知道。真的不声不响,见鬼一样。”
抱怨里更多是遗憾和迷惑,马库斯最后一叹。
“不过,我有见过一次他们夫妻的照片,老莱恩那走狗屎运的家伙,啧啧,真不知道哪找来的宫廷小姐样的老婆。唉,如果莱特没出那档子事,一定长得像他母亲。”
谈话三句不离莱特莱恩,马库斯这时环顾花房,发觉出不对味。
“这地方,怎么像有人住”
探头往里看,瞥见吊床与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摆放的所有物品愈发熟悉起来。
给予马库斯肯定答案的,是置于桌面书堆顶端的铁疙瘩面具。
两只黑洞洞的眼,安静望向他们所在的门口。马库斯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惊呼道。
“这、莱特他什么时候住下了”
然而在场唯一能为他解答的人,此刻正垂头呼吸急促,沉浸于令人震颤的恐慌。直到马库斯动身向里走,高声呼唤莱特时,他才上前叫住对方道出此前发生的种种。
从他们真正相识说到情谊加深,从生日宴说到失踪那日,霍子晏越说越不敢与老花农四目相对。
“这肯定是戴维他们干的”
马库斯愤怒得忘记礼数,大手一伸按住霍子晏肩膀,激动得唾沫横飞。
“按戴维那小肚鸡肠的歹毒性子,他跟他们家,绝对会想报复二少爷、霍先生呢,霍先生回来了吗我要去找他,请求他帮忙”
好不容易拦下如红眼公牛般凶猛的老者,霍子晏眼含失望摇头。
“别去找他了。别对他抱有希望,马库斯。”
事发当天他就曾多次提出建议,甚至请求霍昭龙。然而他得到的依旧是冷冰冰的拒绝,和毫无意义的客套说教。
霍家经营的生意特殊,自然树敌无数,各路人马皆有。风平浪静的和谐时期他们是安全的,种种觊觎者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周边地域冒出动荡苗头,局势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是那些不轨之徒掳走了莱特,并试图逼问出有关霍家,有关霍昭龙的可用信息,或者勒索要挟
“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说我深感痛惜,但为所有人的利益着想,只能委屈莱特。所以,他才不会报警。”
霍子晏五官挤出不伦不类的笑,说着走向书桌。
“尽管我们之中,他或许最在意莱特,甚至是爱。”
双唇与大脑,仿佛都因这不曾直白轻吐的陌生字眼而深深抗拒,霍子晏张着嘴,停顿许久。
他双手捧金属面具,它简直像具尸体,冰冷无比。
贴上面庞,感受刺骨寒意渗入骨髓灵魂。
透过洞眼,体会视野受限世界昏暗的压抑。
不知是否是巧合,戴起面具后,霍子晏一眼锁定小书橱里的画卷。
所有画都安放在一处,唯独那份被特殊对待。
霍子晏鬼使神差走近将其抽出,解开丝带任其垂落展开。
心犹如被万剑贯穿,灵魂系上铁索抽离世间,这种一瞬亲历死亡的感觉他总算体会到了。
天为舞台,色彩与笔墨正演绎着长篇神话。
毫无关联的故事由背景一道深蓝丝带串联,上方,俄耳甫斯进入冥界解救亡妻,却因回眸一望,让爱妻二次死去。男人与身躯化作碎片的女人遥遥相望,彼此的手近在咫尺,可无法触及。
中间,美狄亚眼含愤怒屈辱,眼中的恨与坚毅融合,向自己的两个孩子痛下杀手。
再下方,宙斯之父克洛诺斯正喝下他妻子瑞亚奉上的,掺有药水的酒,害怕诅咒的他,即将要被开膛破肚,释放出所有被他吞吃入腹的子嗣
画是未完成的,但草稿没有涂改,是莱特惯有的一气呵成绝技。
一遍遍浏览这混乱无序的画,霍子晏眼中已有泪光闪烁,是难解的哀愁与怜惜。而他最后像对身边的谁苦笑喟叹。
“但无论怎样,你我都知道,那个人他永远,永远只最爱自己。”
看不懂画又不敢上前,霍子晏一番话听得马库斯不明就里。现在这位老花农满脑子都是怎么杀入戴维菲尔丁家,救出莱特后新账旧账连带算掉。
他知道这位二少爷忘我起来有时会不认人,索性告退,冒雨匆匆赶往主楼。
然而亲自找霍昭龙求助一事,远没马库斯想得轻松。
三辆陌生豪车驶入庄园,先于他停在喷泉前。
门前台阶两侧,数十名仆人恭候多时,韦执事甚至亲自打伞迎接。
第一辆车中最先下来的是位粉裙少女,她高挑俏丽,自来熟地与韦执事问候。当她退开,一名气势凛然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花农靠树站在隐蔽近处,旁边聚集着几个专程来看戏的好奇同僚,此刻已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热火朝天。
“听说,那就是这几天内场所有人大费周章招待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