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哦不,陛下。”来人跪地“臣”
连庚希看着面前吞吞吐吐的汉子,皱眉道“不适应唤我陛下,就还叫我将军。有话说,有屁放,不要吞吞吐吐。”
“是,将军”来人站起身,下定决心道“北地前阵子有个村里闹了瘟疫”
连庚希疑惑的目光扫来。
来人吞吞吐吐道“前方不远是昌平,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城墙敦厚,若是硬拿,咱们的兄弟人数不够是以我先前让人将老鼠以及患病人的衣物带着了若是昌平发生了瘟疫”
他越说越顺,面容渐渐得意,可甫一抬头,便见到自己将军一句话没有,脸色冷峻,眼神犀利,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丁鹏。”连庚希上前一步,气势如山,压得丁鹏喘不上来气。
“是。”
“你是何时入伍的”
被唤作丁鹏的人一愣,“曦合五十六年。”
连庚希颔首“记得倒是清晰。”
丁鹏见将军脸色缓和,方才的凌厉恐怕是自己的错觉,胆子不由得又大了。
“怎么会记不住呢,那年发了灾,卑职的老子娘都饿死了,卑职带着妻儿逃难出来,却被山匪拦了路”
想到当年的悲惨,丁鹏脸上也露出哀伤神情“好不容易从山匪手里逃了出来,却又赶上漠北来袭”
连庚希知道他如今孑然一身,老婆孩儿都不在人世了。
所以丁鹏在军里向来愤世嫉俗,性子偏左。
盖因吃过太多的苦。
“丁鹏,你军功赫赫,还记得是如何到我身边的么”
丁鹏皱眉想了半天,却打死想不起来了。
他记得悲惨时候的事情,等入了连家军,他凭借一把子力气,渐渐风生水起,其中的过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连庚希拍了拍他肩膀“漠北袭击杨村的时候,你以一敌三,从三名骑兵手下,救出了杨村老杨头和他的五岁的小孙女,那一役,你腹背受敌,左边膀子险些被下了”
丁鹏也记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
他那个时候,每每夜里都惊醒,想到去世的妻儿,心如刀绞。
步兵对上骑兵本身就不占优势,可他看到被三个漠北铁骑围追堵截的爷孙,便想到自己的妻儿,到底还是拼了上去
“好汉不提当年勇。”被将军提起往事,丁鹏不由得有些害臊。
连庚希却静静地看着他。
“我十四岁跟随陛下,陛下曾经对我说过,为君者,理应爱民如子,若他登顶,大曦百姓定然衣食有着”
丁鹏猛地抬头,不明白将军为何如此转折。
兜了一个大圈子,到底是要说什么
绕得他有些糊涂了。
连庚希郑重道“有道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我走的这一步,实乃迫不得已,成者王侯败者贼。便是我最后未能成功,不过就是一乱臣贼子而已,可史书上,抹杀不掉我抵御漠北的功劳”
“杀一为罪,屠万为雄。我自问手下人命无数,便是漠北的俘虏,我也坑杀了数万,夜不能寐之时,便有风吹窗棂,都疑似鬼哭。”
“可我自问我对得起脚下的土地,对得起大曦的百姓,面对前面漠北的屠刀,我举刀,定然背向百姓”
丁鹏闻言,好似醍醐灌顶,怔在当场。
“我们的确是要以最小的代价,占据上风,只是屠万为雄,屠刀不应该朝向无辜的百姓。”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丁鹏心潮澎湃,脸涨得又青紫交加,最后到底是俯身叩拜“臣,心服口服,是臣错了。”
“去吧。将那些瘟疫之物,好生埋了。”
“是”
连庚希看了眼潺潺流水,又看向山边林立的树林,眉头簇起。
“此处可是裕溪口”连庚希忽地问道。
“正是。”
“现在可是要扎寨”连庚希又问。
一旁忙活的士兵,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回复道“启禀陛下,正是。”
“若是我没看错,此处是下游”
士兵点头如捣蒜,一路赶路,众人疲乏,正寻得山清水秀又地势平坦之地,想要好好的歇息整顿一番。
连庚希望着水流出神,便看到有士兵去溪里取水。
他拢了拢披风,正色道“传令下去,去上游安营扎寨”
“是”
张彪望着架车上的木桶,好奇地凑过来,鼻子耸了耸。
“桐油”他再次嗅了嗅,看向前方商仲卿的背影,满脸的不可思议。
山脚下连家军显然要安营扎寨了。
如今桐油再高出一撒,茂密的山林里,对方避无可避
云机子骑马赶到,显然也看到了木桶,也嗅到了桐油的味道。
“你来了。”商仲卿见云机子来了,并不意外。
“嗯,不在你身边,我夜不能寐啊。寤寐思服,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