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仙君在自己曾经的身躯之中, 凭借着清晰无比的记忆穿梭于这幻境现实交错的王庭之中。
梵识意微皱着眉。
倘若他方才未曾听错,那从那银蝶法器中传来的声音,正是来自他的老熟人, 薛行吟。
他比旁人更清楚这人的疯子作派。
当年薛行吟掌握薛家大权, 对梵婴下了诛杀死令,就算阿婴身边有着那样多的人,也未能做到在那人近乎疯狂的围剿之下全身而退。
在薛行吟这样坚持着所谓绝对正义的人面前,梵婴似乎处处都是错的。
薛行吟心中似乎有一杆诡异平直的天平, 而他偏执地维持着那微妙的平衡。
现下的梵识意, 已然是星悬仙君,而非往日少年, 能猜出个几分薛行吟的心思。
这人怕是把当年对梵婴的忌惮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才会对自己下这死手。
可如此看来, 这便是一盘死局。
薛行吟是因为他身上的异常才对他痛下杀手。倘若他告知薛行吟自己来自未来,薛行吟怕是会更干脆利落地杀了他。
而梵识意的力量尚未恢复完全——
青年仙君半跪在宫室内, 目光落在自己还在渗血的腹部。
随后回想起了, 方才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少女, 她昂起头,对银蝶说了什么。
哥哥?
阿婴为什么会唤薛行吟哥哥?
但是最重要的是, 现在的阿婴,还没有和过去一样去往修界, 也没有和那些男人扯上关系——她的目光,或许依然可以注视着他。
想到这里,梵识意的眸子亮了亮。
这意味着什么?
他多年来的夙愿可以得偿。他甚至刻意忽略了梵婴和薛行吟看起来非同一般的关系。
然而就在这一刻,仿佛一瞬间天光大亮,梵识意愕然抬头,便看见一道银色光芒罩顶而来。
他一个侧身躲过, 身处的宫室以他方才所在的地方为中心,骤然间被那银光劈裂成两半。
他听见薛行吟淡淡的声音,仿佛薛行吟这个人水荇般柔和的皮囊:“找到你了。”
梵识意额头青筋跳了跳,终究是禁不住厌恶:“那又如何?”
他在暗处的右手却渐渐凝起一团光焰,如流星将坠,只等着水镜再靠近攻击,便倚靠那时空错位的一瞬间,击中薛行吟。
但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果敢,甚至不像是算准时机一击必杀的薛行吟的风格,水镜中骤然出现一道剑光。
梵识意来不及多思,便将手中的光焰对着那剑光掷了过去。
这熟悉的剑意,带着凛冽的寒气,他怔了片刻才道:“谢沉璧?”
对方却没什么回答的意思。
谢沉璧怎么会在水镜的另一端?
然而就在此刻,这一面崭新的水镜破裂开来,碎成千万道冰寒的光芒,在梵识意眼前消失。
另一边的薛行吟无奈看着谢沉璧:“水镜碎裂了。”
“你可以再做一个。”对方专心致志地看着另一面水镜,丝毫不给他面子,也果然没有任何愧疚。他所注视的另一面水镜上倒映着梵婴百无聊赖的眉眼。
“你为何要出手?”薛行吟问他。
谢沉璧手指拂过垂落的剑穗,一言不发。
就在这一言不发之中,他身体骤然一沉,以剑支撑住身体,唇角溢出鲜血。
薛行吟怜悯地居高临下地看他,随后莞尔:“他刚才也打中你了?”
对方只是执拗地看着水镜:“他该死。”阿婴的所有愿望,他都会替她实现,阿婴觉得梵识意该死,那梵识意就该死。
“真是听话。”薛行吟俯身看着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是不知道,阿婴知道你这样做,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带着异样的兴奋,一瞬间,那个温润如竹的君子,修界称之“玉观音”的青年,仿佛步向了另一个极端,变成了个戏耍人间的恶鬼,要将面前的少年和水镜一同吞吃。
谢沉璧现在恢复得并不好,说白了,方才那一剑,也伤不了如今力量异样旺盛的梵识意分毫,所以他究竟为什么要出这并不必要的手?
“我要去人间。”少年抬起头,看向神情慈悲,眼神冷漠的玉观音。
观音含笑看着他,有几分惋惜,也没问他为什么:“我倒觉得,你现在若是出现在阿婴身边,未必能保护她。”
他含笑吐出最恶意的话语:“毕竟她的力量,抵不过我一根手指。”
少年眼神漆黑无光,却执着得可怕:“那我先杀了你?”
薛行吟像是看到只讨巧好笑的耍把戏小狗在逗他高兴,优雅温和道:“你想的话——不过我有点期待,她看见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我会送你去的。”他含笑看着唇角不断冒出鲜血的少年,“不过,得先解决这个异端梵识意再说。”
他转过身,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