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的千载旦暮给逼疯了。”
“不管是从人间飞升上来的干将莫邪,亦或者是执掌天雷的雷公电母,都是千百年没红过脸的眷侣佳偶。月老这是着了相,入了死局,用神仙的行为去推断人类的,难怪会好心办坏事。”
“也不能全怪月老。谁能想到人类明明一开始改得好好的,后来却也逐渐开始跑偏了呢?”
“话虽如此,但真要论起来的话,月老他老人家这还是个失职之过啊,没准过几天就要下界去历劫还债了。”
在满室议论声中,月老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缓缓抬头看向秦姝,字字句句里都是控诉与血泪,说的是世风日变,说的是自己识人不明:
“我知道秦君的新律令,‘厘清职责,优化流程,各司其职’,分明有一半是冲着我来的。”
“但是秦君,我可以指皇天后土起誓,除去天孙娘娘的这件事,我迫不得已,做得不地道外,人间那断不开的红线,我一开始是真没想到会如此……我虽然老糊涂了,可终究不是个完全丧良心的人。”
月老说完这番话后,似乎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哑着嗓音说完“一切处罚,绝无异议”后,缩着脖子弓着背,慢慢地、颓然地缩回了队伍中。
于此同时,云霄的面上终于展现出了自她来到凌霄宝殿起,才有的第一抹真切的笑意,赞叹道:
“好一个秦君。”
“金蛟剪是我的本命法宝,因此哪怕是它在人间的化身,也与我息息相关。当我感受到金蛟剪异动的那一瞬,便是我还在闭关证道、满腹迷思不得解时,也不由得恍惚了片刻,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身穿绯色长袍的女仙看向秦姝的时候,那因为千百年来都未与他人交谈对视,因此变得过分尖锐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不少,恍惚间竟有种与秦姝上辈子最亲近的老院长和那位妇联老前辈极为相似的慈爱、欣慰与宽和:
“——我当时就在想,这东西放在人间几千年了都没人敢动,怎地今天竟招来个胆大妄为的小贼?可得让我好好看看这是谁。”
“再然后,我没看见什么鬼鬼祟祟的小贼,倒是看见一位豪爽女侠,不惜背上‘思凡下界’的名声,披星戴月,快马加鞭,二十个昼夜内便行过数千里,将金蛟剪化身带去天孙娘娘身边,断开了红线。”
红袍女仙将双手拢在袖中,眉眼间虽然尚且带有一丝郁色,却终极比刚来时的面无表情,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这么一看,我只觉得更奇怪了,她这分明是在给我设局,逼我前来呀?我不出来见一见,都对不起她这么一番巧妙心思。”
“秦君,按照《天界大典》,偷窃别人法器及法器化身的,可要受天雷加身的刑罚。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不仅不借金蛟剪给你,反而要铁了心带你去受刑?”
秦姝再度行礼,拜了三拜,声音清越如冬日霜雪:“我要是有半个‘怕’字,我就不是秦姝。”
随即,她抬起头来,不避不让地直视云霄,继续道:
“再者,就算云霄娘娘大怒之下要处决我,也得娘娘出关,亲自前来。这样一合计,便是我受天雷之刑,法力全无,神位被撤,若是能换得娘娘出关,就不算做白工。”
一瞬间满殿寂然,只能听闻长风吹散香雾,惊飞云烟,掠过大殿,拂过高台,穿过重重叠叠的经幡、纱帘与神仙们的天衣,最终停驻在秦姝的玄色袍角,映得那外衣上的七星不住闪烁:
“我虽借不成金蛟剪,可我之后还有接班人,假以时日,定能磨得云霄娘娘亲口允诺,借出法器,拯救人间被无法断开的红线所困扰的芸芸众生。”
“这是千秋的大业,万世的功勋。虽不必自我之手成就,可待到后人说起,千万人、万万人的名字里,便合该有我一份!”
此言一出,端的是满腔豪情,碧血丹心,激荡德殿内风云不断变幻,连殿外的青鸾都似乎感受到了这番话中蕴藏的侠气,发出清越而柔和的鸣声应和:
真个是,天音袅袅,不绝于耳;彩霞阵阵,氤氲蒸腾。飞剑祥云,载的是,太虚之主;青鸾白鹤,拥的是,三霄仙姑。前世曾为槛外人,今朝幻梦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