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凡从宿舍里追出来, 却没有追上,无力的靠在门框边,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 腿一软,整个身体往下倒, 摔坐在了地上。
秦以安赶紧跑上前去查看。
蒋一凡眼眶红肿, 此时一点精神都没有, 颓然坐在地上, 嘴里念念叨叨, “小时候明明是你送我去学画画的, 暑假那么热我根本不想去, 你说什么要磨炼意志必须每天去。现在我画的好了, 老师们都夸我,你却说我不务正业,还不让我走美术生道路, 那当初非要我学有什么意义?”
蒋母转过身来, 两人隔着走廊对望, “我就是看不惯你高三了还不知道学习,整天搞这些没用的。人家高三学生都是每天学十几个小时, 你呢?整天念叨集训集训, 不想上学就回家去,还给我省学费。”
此刻秦以安突然感受到自己家庭的好处, 秦宏达虽然日常不管事, 但是有事跟他说的时候他都支持,比如自己毕业后不想回家乡, 留在大城市发展, 他也从来没提出过反对意见, 基本想干什么自己负责就行。
有时候真心感觉到,如果说孩子出生分娩的时刻,是与母亲“身体上的个体分离”;那么对控制欲强的家长来说,“心理上的个体分离”是人生需要完成的更重要的一课。他们仿佛无法天然地明白,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无法根据你的意志自由搓扁揉圆的。
秦以安看见周围有很多同学围观,飘落到楼下的画稿也有人上去查看,上前捡起走廊上散落的几张,跟围观同学说:“大家能帮忙给捡回来吗?这是很重要的稿件,同学画了好几年,之后制作作品集还要用到,谢谢大家了。”
走廊上围观的同学闻言,全都弯腰帮忙捡起来。有人迅速跑下楼,在环形宿舍楼围成的小花园里将散落的纸张一张张搜集起来。有两张画稿从楼上落下落在旁边树上,有人去一楼宿舍借来了椅子,踩在上面给够了下来。
秦以安不由的看了两眼捡起来的画稿,马克笔画的赛博朋克风格的手绘机械街景,整体色调红黑相接,后面霓虹闪烁,有巨大的玻璃舷窗,前景一个带着头盔的少年骑在摩托车上飞驰而过。相比于两年前,蒋一凡的画风更加成熟,故事性更加突出,至少是外行人会惊呼“哇塞”的程度。
瑟瑟的秋风像一把镰刀,收割着半黄半绿的树叶,幸好宿舍楼的构造是个U型,三面都挡着风,不至于把纸张吹的更远。在大家的齐心努力之下,很快几乎所有的画稿都被收集了起来。
秦以安仔细地将之一张张抚平,对齐整理好,叠成原来本子的模样,拿到蒋一凡面前,“大家帮忙捡回来了,都是完好的,我不知道你的顺序,回头整理一下,重新装订应该跟原来的样子差不多。”
蒋一凡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也有些麻木,淡淡地接过一摞画稿,低头看看,终于留下眼泪来,用嘶哑的声音说:“谢谢。”
秦以安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别着急,好好跟家里人说,总会有办法的。我去跟她谈谈?”
蒋一凡转动眼珠看了眼秦以安,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秦以安走到蒋母面前,“可以跟您说两句吗?”
蒋母还是穿的齐整有型,只是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已有几丝散落在脸上,显出一丝丝狼狈来,脸上满是怒气,好像一只战斗中的公鸡。
秦以安站的笔直,比蒋母更高,整个人的气势一点不像个中学生,“我是一凡高一同学,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就说想学美术了,目标一直非常明确,并不是一时冲动,对自己未来的发展道路也思索的很清晰,您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她学美术呢?”
蒋母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语气,“她想画画,当个爱好,我没意见呐。她现在是要不上课出去画画,还是在高三这个关键时期,我能答应吗?要是你,你家长能答应吗?”
秦以安感觉很无奈,“您是不是对集训有什么误会啊?现在学艺术的竞争也很激烈,几乎每个艺术生都要参加集训,是应试性的针对教学,可以很快进步。这是必要环节,也是要起早贪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