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在刚遇见你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为你习得此术。
他一生习武,身手矫健,自从收了你之后,苦修五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后来,连走路都需要我搀扶了。
我曾劝他,为了你值得吗,可他始终觉得你只是顽皮了些,有朝一日一定会变得不一样。
师父一生遭遇的暗杀无数,王真景一战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暗算。
不过是当时他已经修炼到了尽头,在临走之时,把所有的内力都传给了你,所以我当年才执意要跟去。
即使那次没出事,师父也时日无多,无非是在最后的时日里,仍担心着故乡人的安危。”
张青令举着酒杯久久未动,如泥塑木雕。
他眼神发直,不由得追问道:“那我怎么…”
白十七冷然打断了他的话,“那你怎么没感受到?
你那时候还小,正是耍无赖的时候,若是有了忽然本事,还不得把天下翻个底朝天才成。
师父就是怕你过早有了本事,又无法承担,成了祸害,才一直不肯教你。
他把功力都化作一枚内丹,封存在你体内近二十年。
到时候,你总该成熟些,就算是走了歪路,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太荒诞的事。
若非师父的内丹护着,上次你怎么能活着从雷中出来。”
白向阳在心中的形象彻底颠覆,张青令已是瞠目结舌,低喃道:“你怎么不早说…”
“本来师父是不让我告诉你这些的,他不希望你有负担。他想让你自由些长大,又想让你做个好人。
你真以为他待你不够真心实意吗,这些年,别人一年学会的,你一天就能学会,不教你只是怕你惹出祸乱。
他常常唠叨你,不要像张隋一样为千夫所指,为天下人所骂,成了江湖上的耻辱。
他甚至不盼你成才,只希望你以后不去害人。
可你呢,实在太不像话,你有哪一次听过师父的话,这些年,你有把他当作师父尊重吗。”
当真相摆在眼前,张青令回想起自己的种种,忽觉惭愧。
“对不起,我给师父丢人了。”
这一次,他语气中没了以往的不服气,只是仍带着倔强。
这是他第一次发自真心的歉意,而不是为了逃避错误。
白十七长叹一声,如释重负。
“行了,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以后别再说那些放肆的话就行了。”
两人又对饮了一番,等到差不多了,张青令忽怅然开口道:“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我还能相信你吗?”
“能。”
白十七只听到了他的惭愧,却没感受到话里另一层的绝情。
她最后倒了杯酒,“最好是这样。”
夕阳只剩下半个脸,张青令再不愿抬头去看。
两人起身,白十七看着他,轻轻开口说:“行了,快回去吧。”
如今看着白十七,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潇洒地转身离去,张青令的身影消失在了洒满余晖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