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罪,但她从不以为然,认为男人有男人的天地,男人只要忙正业,家里的事就应当女人挑起来,再苦再累没必要挂在嘴上。可是,当男人受重伤了,做老婆的心急如焚是可想而知的,那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只有她懂他,也只有他懂她。
黑狗是被村里的几个壮汉抬回来的,三四天不见,人一下子枯黄了。大家把他安置下来后,就交给汪琼香,其他人就陆续回去了,走的时候不忘说“有事吱一声。”
汪琼香心痛地在他脸上摸了摸,问他痛吧?黑狗勉强打起笑脸答了声:“还好。”
汪琼香打来热水给他全身抹了一遍,发现整个胸口都是青紫的,吓得手哆嗦起来,生怕再弄痛了他。又熬了碗生姜红糖水让他慢慢喝下,说是可以活血化瘀清坏血,同时服下的还有他们从大伏医生那里带回来的一小包专治跌打损伤的药粉。帮黑狗小心翼翼地换了内衣内裤,让他好好休养。
陈松林知道了黑狗回家的信息,特意到合作社去买了两斤红糖,还有省吃俭用攒下的二十个鸡蛋用喜箩装着,把家里仅有的两只母鸡也抓了,用细绳捆了双腿和翅膀,提着两只鸡,带着马大三粗的儿子陈荣强往黑狗家来。路上碰到的众人都以不屑的眼光瞟了瞟他们,从鼻腔里挤出一团气,发出“哼”的一声。
汪琼香看到陈荣强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身强力壮的男人被他这一铁锤给砸得,那可是十八斤重的大铁锤啊!那一锤砸在胸前是什么感觉?这人是活过来了,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结局,万一落下个终身残疾,那可怎么办?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汪琼香恨不得唾他一口,没好气地问:“你们来干嘛?”
黑狗听到外面的声音,估计是陈松林带着陈荣强来了。他知道陈荣强这次不是故意的,虽然后果很严重,也想到了陈荣强自从打野猪打死人后做人做事都低调了许多,在石灰窑上哪里有什么苦事累事,只要黑狗安排的,他从来没说半个不字,就上次在煤壋里放炮炸煤,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这次失误有他毛糙的一面,知道错了就好,不然大家都对他冷讥热嘲地,那他这辈子永远抬不起头了,不能得理不让人,该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毕竟一家人靠他挣工分养家糊口呢!于是忍着胸前的疼痛,让汪琼香放他们进来。
陈荣强一进黑狗的房间就“扑通”一下双膝跪在床前。黑狗让他快起来,好好听他说。他执意不肯,好说歹说,才慢慢地爬起来,怯怯地站在边上,准备接受黑狗暴风骤雨般地教训。哪晓得黑狗让汪琼香给他们泡了茶,请他们坐下慢慢说。汪琼香心里有疙瘩,十分不情愿,当着外人的面又不能不给老公面子,犹豫了一下,勉强给他们沏了茶、端了椅子。汪琼香知道黑狗的意思,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压在黑狗的背后,扶他靠起来。黑狗可能是被搬动的原因,一阵干咳,大口喘气。汪琼香心疼地说了句:“说话慢点!”放下他后就悄悄地离开房间去忙她的啦。
黑狗可能是胸痛的缘故,讲话声音不是很大:“松林叔,你这么忙还来看我,多谢哈!”他缓了口气,继续道:“这次陈荣强失手出这么件事,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别再为难他。我呢养养也就好了。”
陈松林和陈荣强父子俩听黑狗这么一说,长叹一声,绷紧的心思放下了一大半。
黑狗继续道:“陈荣强呢,以后做事还是要认真点好,有些事情就在不经意间造成的,而且影响一辈子。陈荣强在年轻人中算强壮的,做事也肯卖力气,不偷懒,不怕苦,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这件事出了以后,陈荣强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在村里人面前也抬不起头,就连在家里,在父母面前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听黑狗不责怪自己,反而肯定自己,突然有了卸下包袱的感觉,同时又更加自愧难当,赶忙说:“哥,我这命是你给的,我也没别的本事,就一身力气,以后你需要我做什么,只听你的。”
黑狗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勉强笑道:“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来江湖上那套?萌溪主要产业就烧石灰,烧石灰是个苦差事,哪个地方都需要花力气。”他缓了缓气又说:“听说你现在不敢打钎了,手发抖是吧?”
陈松林抢着说:“是的哦,这次失手后,他再也不敢抡铁锤打钎了,只能小心翼翼地一下下敲,你知道,敲和甩开膀子抡不是一回事。这样打在钎上没什么力道,原来一天可以打一个炮眼,现在两天一个炮眼都打不了。唉!”抡铁锤就是一铁锤砸到铁钎后顺势把铁锤往下往后一拖,在背后划一个大圈,摔过头顶,从上面狠狠地再砸向铁钎,如此反复叫抡铁锤。
黑狗说:“没关系的,陈荣强上次放炮炸煤失手差点丢了性命,这次又抡铁锤打了我一下,换一般人早扛不住了。我和他们几位商量一下,你力气大,还是敲石灰岩吧。那是力气活,一天可以拿十一分工,不需要两个人就能干,你们看就这样好吧?”石灰窑上正常劳力是做一天记十分工,只有打石灰岩、敲石灰岩、打煤和装窑的几个工种每天记十一分工,而敲石煤的多为妇女和老弱男的,每天七分到八分半不等。
……
乡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