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03
袁佩仙甩开膀子出了门,搔首弄姿卖笑去了。小蛮待她去了,轻叹口气,才缓缓移步进了芷兰的房间。
“兰姐姐,在写什么?……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小蛮凑上前去,刚看了几行,脑海里便自然而然地跳出了那人的影子——卫昭南。在娼妓这一行当里,是不许问及客人身份的,更别说是名讳,可小蛮却偏就凑巧晓得了,仿佛她是怀揣着一个单属于他们两人的小秘密一般,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
“三丫头,他……待你好么?”芷兰停了手中的笔,幽幽问道,忽又赧然一笑,仿佛完完全全沉进了自己臆想的深潭,美目流盼:“那样好的一个人,想必,待人也定是好的。”
“兰姐姐,你的兰花帕子,我……弄丢了。”
“嗯,丢了好。”
“啊?”小蛮摇了摇头,看来袁佩仙说得没错,痴人,果真是个痴人。
清州,卫府。
卫家大少爷卫昭南的书房里,伴着一声刺耳的冷哼,原本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顿时烛火全熄,只剩从窗口爬进来的一轮皎月,还散着零星阴冷的清光。
着一身夜行衣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稳稳立在了卫昭南桌前,刚才的冷哼,便是从这人口中发出的。
“卫公子好雅兴啊!朝廷派你到清州,难不成是叫你来这里逛窑子的?”中年男子双手抱臂,一句话倒像是从鼻孔里挤出一般,不屑之意尽显。
“哦?”卫昭南微微一笑,悠悠停下正绘着的丹青,手里依旧保持着握笔的姿势,似乎对这不速之客的到来丝毫不感到讶异:“这么说,王大人兴致也不输在下咯?那依大人所见,今夜的那位姑娘,如何?”
“如何?哼,王某素来只以国家大事为重,可不比公子!”
卫昭南笑容忽敛,神情全然不似刚才的调侃,手中狼毫挥动之间,莒、靳两国边境之形貌跃然纸上,山川走势,河流村落,无一不面面俱到,精准异常。
“既然王大人对女人不感兴趣,那好,我们就来说国家大事,其他书友正在看:。”手起笔落,卫昭南转眼便在两国交界的几处边地要塞做上了标记:“我大靳与莒国仅一河之隔,横川大营屯兵于清州城北,易守难攻。若想把我卫家苦心经营数年的心血运回大靳,则必取道九漓。九漓发源自襄国呼图山,流经秦地后直接由清州汇于玉山河,而襄国素与我大靳交好,所以……”
“所以,我们必要先控制九漓?”
“不错。襄国那边自有王爷对付,眼下我们要做的,便是如何借助九漓河将东西运出去。”
“你是说……”中年男子沉吟道。
卫昭南悄然落座,端起红木桌上的青瓷盖碗,深嗅了口杯中的清香,展颜道:“王大人果然是明白人,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借助河上现成的画舫,那些女人既能以最快的速度敛财,又是天然的掩护工具……不过此事在下自有安排,暂不劳大人费心,卫某另有一事相求。”
“讲。”
“我需要大人的‘鹰卫’配合做一出戏,找一个人,”中年男子正欲开口询问,卫昭南却抬手止了他的下文:“至于是谁,在下目前并不确定,只是隐约觉得似曾相识。到时,自会派人联络大人。”
“好!”男子冲卫昭南一拱手,黑袍一抖之间便化作一道模糊黑影,就着月色闪了出去。
卫昭南伫立在窗边良久,直等丫头春喜被躲在暗处的自己吓得打翻了菜盘,这才堪堪将眉头舒展,从遥思中回过神来。
看着小丫头跪在地下慌乱地收着碗碟碎片,卫昭南不知怎的,眼里又浮出了画舫中那个明明害怕还故作坚强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像有千般魔力,纵然相隔数十里,却依然可以牵得动他卫昭南的嘴角。
“芷……兰。”
“大少爷?”春喜收好了碎片,莫名地盯着卫昭南,弱弱地唤了一声。
“什么?”
“大少爷,二夫人特意嘱咐厨房给您热了饭菜,我、我再去叫他们重做,您再等等。”
“不用了。春喜,把阿九给我叫来,告诉姨娘说我睡下了,让她也早些歇息。下去吧。”
“是。”
等丫环去了,卫昭南这才略有些疲惫地靠上软榻,右手深理眉间。
“少爷。”不多会儿,门外恭恭敬敬响起了阿九的声音。他是卫昭南的心腹,年纪不大,办事还算牢靠,为人颇为机灵讨喜,卫府上上下下的婆子丫环,没有一个不被他哄得开开心心。
“进来,”卫昭南微眯着双眼,把阿九招呼到身边,低声吩咐着:“交代你两件事,竖起耳朵给我听好!第一,我要……”
阿九小声应和,面儿上阴晴不定,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福了福身,领命退了出去。
偌大的卫府,此时已静的如同古墓,生气皆无。然而仅仅几个时辰之后的九漓河乃至整个清州府城,却似油锅里泼了瓢凉水般——炸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