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阿姐,也信不过我了啊······”
“是不是做了皇帝,就再也无法拥有家人了呢?”
“是不是只要做了皇帝,就再也无法被骨肉至亲信任,连这么小的一件事,都要被瞒着呢?”
“——阿启······”
被天子启哀痛的目光盯着,又被这诛心之语一阵刺痛,刘嫖也只含泪抬起头。
阿启;
天子启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应该是在四年前。
当时,先帝还在;
当时,一切,都还在······
“儿臣,乏了······”
“乏了······”
“又是皇帝、又是儿子,又是弟弟、又是哥哥的;”
“儿臣,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含泪而笑间再道出一语,天子启终是低下头,双手撑在两侧,用力的从榻上站起身。
在春陀的搀扶下上前两步,又摇晃片刻才稳住身形,才满含热泪、面带微笑着,对窦太后深深一拜。
“儿臣,告退······”
“儿臣,不打扰母后,和唯一的儿子团聚······”
“只希望母后,不要只顾着母子亲情,而忘记太后的职责······”
“——早先,朝臣百官,已经三度请立储君。”
“这第四请······”
···
“嘿;”
“这第四请,便由儿臣来吧······”
说着,天子启便苦笑着、流泪着,再吸熘一下鼻涕;
而后,便当着殿内这数十人的面,‘噗通’一声,砸跪在了窦太后的面前。
“皇帝臣刘启!”
“参见太后!”
“惟愿太后,千秋万福,长乐未央!”
“——皇帝臣刘启,顿首顿首,昧死百拜!”
“恳请太后,早立太子!
!”
“以安!宗庙!
!
!
”
嘹亮的拜谒声,之惹得殿内众人纷纷低下头,尽量将泪水,藏到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角度;
御榻旁,刘嫖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榻低的木栏,才没有瘫坐在地。
而在御榻前,天子启只决然俯下身,对面前的母亲沉沉一叩首!
而后,便缓缓起身,由春陀搀扶着,一步步向着殿外走去······
看着天子启离去时的背影,窦婴、窦彭祖,都只觉眼前一阵朦胧;
只有窦太后,因为思绪飞散,而没有注意到天子启离开时,手仍扶在就通的左胸前;
更没有注意到天子启离开前,喃喃自语留下的最后两句低语。
“母后,没有失去儿子······”
“是朕,失去了母亲······”
“——朕,没有了父母双亲······”
···
“嘿;”
“朕,成了孤儿。”
“朕,成了父皇口中所说的、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