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
···
“在母后身边侍奉、尽孝的,是我啊······”
“让母后成为太后,住进这长乐宫的,是我啊······”
“是我啊······”
“是我······”
···
极尽疾苦,又满带着哀怨的呢喃,让殿内的每一个人,都面带哀苦的低下头。
窦婴、窦彭祖二人,也已是红了眼眶。
至于这场变故的‘罪魁祸首’——刘嫖,也已经满是羞愧的低下头,暗自抹起了泪。
“呃、呃啊······”
一声费力的呻吟,只惹得窦婴、窦彭祖、刘嫖、春陀四人一急!
“陛下!”
“陛下!”
“——陛、陛下慢些······”
只见天子启不顾众人阻拦,在老忠奴春陀的搀扶下,费力的从榻上坐起。
再用力咬咬牙,将胸口的刺头强压下去些,天子启才终是惨笑着,望向仍呆立于五步外的母亲窦氏。
“母后生出阿武的时候,儿臣,才刚四岁。”
“母亲才刚生育,面上都还挂着虚汗,便不忘指着襁褓中的婴儿,说:这,是你弟弟;”
“以后,要让着你弟弟。”
“儿臣当时说:好。”
“儿臣说:无论是什么,吃的、喝的、玩儿的、用的;”
“——只要是儿臣有的,就都让给弟弟。”
“最后,母后要儿臣让给弟弟的,却是祖宗留下的宗庙、社稷······”
···
“儿臣做太子时,才八岁。”
“皇祖母的册封诏书都还没下,母后就又指着阿武,说:记住,这,是你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以后,要护着弟弟。”
“儿臣当时说:好。”
“儿臣说:无论阿武做了什么,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只要是儿臣一息尚存,就一定会护着弟弟。”
“最后,母后却要儿臣,饶恕他刺杀九卿的罪过······”
···
“儿臣,三十一岁继承皇位,三十四岁平吴楚七国之乱。”
“儿臣的第九个儿子,母后最喜爱的幼孙:阿胜,也都已经十三岁了。”
“儿臣对母亲说:阿胜,应该成为太子,其母贾姬,应该成为皇后。”
“母后当时说:好。”
“母后说:只要是阿胜做储君,那母后,就一定会扶着自己的孙儿,坐上儿臣留下的储君之位。”
“——母后说,只要是阿胜,就绝不会再提与立梁王!”
“绝不再提!
!”
···
“现在呢?”
“嘿!”
“嘿嘿······”
“老三,走丢了······”
“——母亲心心念念,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的梁王刘武,因为畏惧自己犯下的罪行,躲进了姐姐的家里!”
“可母后问都不问,就指着儿臣说:皇帝,杀了我儿子?”
“皇帝,杀了我儿子······”
···
“母后,何其寡恩呐······”
“——母后,何其寡恩!”
“母后,何以如此厚梁王以薄我?!
”
···
“难道是儿臣,没有在母后面前,自称‘儿臣’吗?”
“还是儿臣,没有称呼母后为:母后呢······”
满是凄苦,又极尽哀怨;
时而苦涩,又时而恼怒;
极尽愤恨,又极尽无奈的话语声,终是让呆立原地的窦太后,终于有了些许‘魂魄归位’的征兆。
但这一刻的天子启,已经心如死灰······
“春陀啊~”
“去把那个······”
羊装洒然的一语刚到出口,天子启便发现:自己的语调中,竟已带上了哭腔。
那从不曾失控的泪水,也不知何时,将那张遍布沧桑的疲惫面庞沾湿。
苦笑着低下头,又洒然举起衣袖,大咧咧抹去脸上的泪水。
再次抬起头时,天子启的面容之上,已尽是令人感同身受的凄苦笑容······
“去长公主府上,把梁王,请入宫内吧。”
“——快些;”
“若是再见不到梁王,太后,可就又要怪我,杀了太后的儿子······”
“唯一的儿子······”
“嘿;”
“嘿嘿······”
似是戏谑,又分明带有些许自嘲的一笑,天子启便侧过头。
望向刘嫖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同样一抹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