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凝风,杖下血溅,北镇抚司正厅肃冷寂静,只听得到刑杖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沉,闷,重,和着受刑人难以克制的痛吟。
看着打的差不多了,受刑人也狂不起来了,仇疑青才缓缓抬了手——
拿着刑杖的锦衣卫瞬间停下。
仇疑青道:“万承运,本使你在等什么,等着谁,好教你晓,你等的人不会来,要么,你被打在这里,无人心怜,无人收尸,要么,你乖乖交待,来日许能有个面的法,你可要想好了。”
道……他在等着谁?
万承运不信。
可他艰难的抬头,往仇疑青方向看去时,就对方大手慢条斯理的拂过案几,上面有一份卷宗,纸张质地特殊,比别的都华贵,压纹图案熟悉——来东厂。
万承运眼瞳骤然收缩。
是啊,今日的北镇抚司,里外三层的锦衣卫,保证正厅里的人不管是是活,都出不去,他们出不去,不表别的东西进不来,锦衣卫是仇疑青的锦衣卫,送给他的消息,然不会有人敢拦。
他经被抛弃了……
连东厂都能搜罗查实他的罪名,卖到北镇抚司谋好处了。
“还不想说?”
指挥使的声调变化,别人听不出,申姜不要太懂,当即往下挥手:“继续打!”
“不……不要了……我招……”
万承运先前还撑着一口气,就为赌一个机会,可现在大势去,别人经始落井下石,他不可能跑得了了,还撑什么?这刑杖……太疼了,他也扛不住。
“我都说……”
“好。”仇疑青抬了抬手,锦衣卫行了个礼,拿着刑杖出去了。
失去了刑杖挟制,万承运连好好跪坐的姿势都保持不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重重喘息,面色青白,哪里还有往日身在高位的凛凛威严?
面对着这一幕,户部几个人都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万承运闭着眼睛,喘匀了气,慢声道:“户部库银案……关重大,参者亦有稳秘之处,为防相关人逃逸……想要一网打尽,我劝指挥使,还是摒退他人,不要透露太多为好……”
这话倒是靠谱。
他不说,仇疑青也准备这么做,早拿起一边的卷宗记录,视线匆匆掠过:“蒋宜青,李光济,林彬,本案有诸多牵连,另有细节线索未交,暂押北镇抚司,以待后查;邓华奇,目前证据不足,疑点不够,可暂归家,日后需得配合锦衣卫调查监视,直到本案结束,具折上奏,天子行印——尔等可有异议?”
户部几人然不敢有异议,当即叩头的叩头,拱手的拱手,着锦衣卫或押或请,离了。
仇疑青又看坐在椅子上的几人:“诸位呢?可有疑问?”
大理寺少卿王季敏就笑了:“指挥使奉旨办案,纪律严明,铁证如山,”又看了眼小几后捧茶喝的叶白汀,笑意更深,“麾下小将心细如发,推案讲尸无人出其右,案情明晰至此,下官怎会有疑问?指挥使放心,今日堂中一切,下官会具表上折,如实禀告皇上,关于去本案的误判一,大理寺也会做出反省。”
至于谁反省,当然是同他竞争大理寺卿位子的,另一个少卿周仲博了。谁叫周仲博去和贺一鸣交好,不管过于信任还是昏了头,案子都好好复核,就直接过了呢?
周仲博脸色就那么好看了,正是竞争上岗的关键时期,一旦被查出去工作失误,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就是别人的了?更严重一点,不仅升官的位置是别人的,他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他然不甘心,转向贺一鸣,眉宇间尽是压制威胁之意:“贺大人就什么想说的?”
就这个案子而言,大家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失去升官的机会,你岂不是更讨不了好?
他眼神一瞥,往案下小几边,叶白汀的位置转了转:“听闻这位叶小先生,乃是贺大人义弟……”就不能求个情?以往的恩恩怨怨不怕什么,大男人能屈能伸,先过了这个坎,别的不好说?
结果别说求情了,别人连这个机会都给,仇疑青都让叶白汀说话,直接口:“经锦衣卫查证,贺侍郎和万承运交往有密,本案牵扯较深,万承运言明招供,想来稍后有不少问题需贺大人对峙,公堂之上,不论私交,周少卿怕是不会有同行之友,需得行离了。”
周仲博:……
这话就差把贺一鸣和万承运打成一党了!他还想劝人家低个头,看能不能网一面,沾到点好处,这下别说好处,能少连累些罪责就不错了!靠贺一鸣,还不如回大理寺好好表现,求多福!
果然,仇疑青下一句话就是:“本案真相如何,过程如何,本使会如实上报天子,周少卿的前程是否有继,怕是求谁都不成,只能看天子裁决了。”
周仲博又气又羞,甩了袖子:“指挥使说的是,下官怎敢有怨言,如此告辞!”
他甩袖子走了,王季敏得圆个场,笑着冲仇疑青拱手:“此次案情复杂,劳指挥使辛苦了,指挥使放心,大理寺向来秉公执法,从不徇私,此后流程必不让指挥使失望,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指挥使可随时派人过来交协,大理寺上下定竭尽全力,不敢有辞。”
仇疑青微微颌首:“如此,多谢王少卿。”
王季敏:“指挥使忙,下官便不做叨扰,就此告辞。”
贺一鸣的人,仇疑青是留下来了,但也不可能让他戳在堂前听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