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的双手负在身后,倏忽右手小指微微一痛,姑娘似乎不解气,还加重些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有多软,无论怎么用力,对他来说都是和风细雨,没有半点杀伤力。
忽然想到什么,梁寒发觉自己这样有些不妥。
公主依赖他,虽然偶尔有些小性子,却很听他的话。他来时还想着好好教导,如今这样怕是让公主以为不能接受所有男子的好意,否则哥哥就会生气。
梁寒略微沉吟一会道:“那位迟小侯爷出身不错,只是为人风流,花天酒地,不仅常常出入风月场所,还在别苑养了两位外室。”
公主张了张口,有些怔住。
梁寒垂眸道:“另外,昌平侯夫人也不是善茬,上个月逼死了家中一位失宠的姨娘,前日还无故杖责两个丫鬟,将人打断了腿。”
公主吓得面色微微泛白,嘴唇动了动:“哥哥,你知道得好清楚。”
梁寒想打听谁,无需大费周章,整个皇城的文武百官和世家大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像迟盛这种张扬的侯门子弟,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梁寒能将他与那些伶人夜间的私房话都探听得一清二楚。
梁寒吁了口气,伸手抹去她下巴上一点脏污,道:“说这些只是希望公主擦亮眼睛,不要被恶人所蒙蔽,这世上不乏良善之人,公主可以和他们来往,吃他们送的东西,臣都不会阻止,当然,臣也会替公主把关。”
公主讶异地抬眸:“臣?”
哥哥许久不曾在她面前自称“臣”了。
公主失落地低下头,眼睫轻轻颤了下,又很快拾掇好心情,拉住哥哥的手道:“温凝饿了,想吃好吃的。”
……
梁寒带她去的是山脚下一家金陵人开的食肆。
点了正宗的金陵桂花糕,香甜软糯的糖芋苗和梅花糕摆上桌,金黄酥脆的牛肉锅贴、鸭油烧饼也各来一份。
公主从未在宫外吃过这些,眼睛都亮了。
刚刚出炉的桂花糕清香扑鼻,甜而不腻,热气腾腾,公主用手抓一块放到嘴里,眼睛立刻弯成了月亮。
迟盛送来的点心固然精致,却不敌凡尘烟火小巷深处的店子更加有滋有味。
咬一口牛肉锅贴,肉汁直往外冒,公主没注意,下巴都沾了汁水,赶不及擦也要先将锅贴吞咽下去。
梁寒眼底的暗色散去,牵唇笑了笑,从衣襟内取出干净的锦帕给她擦拭嘴角的汤汁。
他手轻,公主便拿下巴狠狠蹭他手里的帕子,隔着薄薄一层,像猫儿的小爪捻磨手心。
公主抬眸笑盈盈地望着他,“哥哥常来这家么?比宫里的膳食好吃多啦。”
梁寒抿唇摇摇头,他对食物一向不算热衷,小时候想吃却吃不到,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吃的欲望了。
公主嗜甜嗜辣,常常吵着要吃糖葫芦、樱桃煎、卤猪肚之类的杂嚼,这几年皇城脚下,甚至天津、河间府的杂食铺子都被他扫了个遍,想要知道哪家好吃并不难。
梁寒瞧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公主这几日身子不方便,要适当忌口,莫要吃生冷的东西,知道么?”
公主咬了口鸭油烧饼,轻快道:“那□□日来看着温凝吃饭可好?哥哥不来,温凝就吃冰,喝酸梅汤,捞山泉里的活鱼直接下嘴。”
梁寒静静凝视着她,随后叹息道:“臣不能一直陪在公主左右,公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往后也会有更多的人走到公主面前。”
公主默然垂眸,半晌,咬咬下唇,闷闷道:“温凝长大了,可哥哥不喜欢温凝了。”
鸦羽般的眼睫轻轻一动,糖芋苗上落下一粒晶莹,公主闷不做声地喝下去,舌尖尝到酸咸味,将桂香的甜香都洇出苦涩的味道。
她一掉眼泪,梁寒便心乱如麻,可他向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公主面前。
梁寒伸手,将她洁白清瘦的下颌微微抬起,指尖抹去她面颊的泪花,“公主不要曲解臣的意思,只要公主需要臣,臣会一直在公主身后,东厂本就是替陛下办事,臣保护公主亦是职责所在,天经地义。”
公主默默抽泣,瘦削的玉肩轻轻颤抖着,疼痛如汹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