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上挂有愤怒的人。“还是个孩子。” 挑夫面对将要发作的狼,反而讥讽地说道:“您可是好人,有底线的好人~杀人可以,害人就不行,哪看得上我们这些龌龊勾当?” 刀客的刀架在了挑夫的脖子上,“走了这条道,我这辈子也没资格自称好人,”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充满那种被江湖打磨后留下的沧桑,“只不过死的时候,我希望能拍着胸脯说:自己还是个人。” 挑夫干笑,“如果你不放开刀子,这念想很快就成真了。” 唐刀没有一丝震颤,挑夫终于露出了冷汗:“想清楚,别冲动。你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大人不会让一个反水的呆在身边的。” 刀客眉头稍微动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却握得紧了一分。 “这他妈的世道,想做人不好做,想赚银子却容易的紧,”挑夫昂着脖子说道,“只要你放得下那该死的面子,而不再想着作想作的人。” 随即是沉默的寂静,唯有小宝的咀嚼声在二人脚边响彻。 刀客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气流在鼻翼边滑动,发出倒计时一样的摩擦声。 挑夫看着小宝,“再说,八岁......真的很稀奇吗?”他的眼神除了嘲弄,带有一种彻悟后的不解。轻轻地揭开衣服,刀客看见挑夫身上烙铁的痕迹,“六岁的明码......我在他这个年纪,只有活得更像个畜生。” 刀客明白,他更糊涂。 如今的世道,人活得不像人,或许遵从本能和欲望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更体面点。 是孩子,不是孩子,说穿了也都是‘别人’,不是‘我’。 是弱势,不是弱势,到头来统统也只是更强势者脚下的肉。 身为狼,他应该比谁都懂得弱肉强食;身为人,他不甘心行尸走肉般活着。 “你要为死人去死吗?” 挑夫这句话重重地敲打着刀客,他听过一次同样的话,而这句话成为了他身份的转折。 老大...... 最终,刀子与刀鞘摩擦,发出沙哑的响声。刀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斗笠用力向下压,遮住双眼。 这样,也就看不见一些东西了。 “眼不见为净,”挑夫摸着脖子笑道,“老兄开窍了。” 他说罢转身,像是逗小鸡回笼一样,又抓出一把药粉在手里,一点点洒在路上,引诱小宝跟着向巷子深处走去。 刀客与之背道而行,脚步缓慢地一步步向前迈动。当他走到了巷子口时,双脚停在了影子与阳光交汇的中线上,面前就是大街,他斗笠的前沿已经有一半停留在余晖中,洒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整个容貌,使人难以窥视其中的表情。 他转了转脖子,右手从领口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吊坠,上面雕刻着一个精美的太极图案,只是黑白两色因为时间已经开始斑驳。 刀客按压住少阴,吊坠分开,里面是一条带有羽翼的锦鳞飞鱼。 “呵......”尽管看不清表情,但刀客确实发出了自嘲的笑声。 本以为自己早就扔掉了那段过往,然而却又下意识地寻求一个亡灵的教诲。 “告诉我,老大,”他把吊坠高举在今天最后的阳光下,正如那人最讨厌,却也与他最相称的景色,“你会怎么做?” 吊坠随着绳子前后摇摆,一次次没入阴影,又一次次浸透夕阳。 记得......那天...... “有人告诉过我,在这地方杀人前要先杀死自己......” “哈,说得好。等别人要杀我之后再去干掉他们,心安理得,干脆利落。”一个连刀客都不是的无名氏笑道,他憧憬的老大总是那么有远见。 “我也告诉你一句:要救人,也要先救你自己。” 老大的背影和夕阳总是那么衬,留下无名氏皱眉,注视他逐渐远去。 他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看见老大,但之后发生的一切让他确确实实地明白,那地方的良心已经随着老大的离去而埋汰了。 他忘不掉老大,更忘不掉自己加入时发过的誓。所以他走了,走得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曾经的无名氏变成了刀客,一个名副其实,只有刀为伴的过客。 杀需要杀的人,少打听,然后拿钱走人,一切变得简单高效。 江湖比朝廷反而好对付的多,而我早已深谙生存之道。 麻木不仁,说得真他妈对。 刀客出神地凝视吊坠,其摇摆的幅度也越来越小,他举起的手逐渐回收,阴影正在丝丝吞没那条飞鱼。 当初发誓是为了救人,救天下人;讽刺的是,打破誓言干过的脏活无数,不忘初心早已是空口白话了。 陷得越深,越是在光明磊落的老大面前无地自容,生怕他捅破窗户纸,点出我的勾当。 总觉得老大也是知道的,知道我背地里瞒着他,从另一个夜叉那里接受命令。但他理解,他不说出来,所以我才更加惭愧,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老大走了,彻底地走了。而我在得知的瞬间居然有种庆幸,他妈的庆幸..... 因为这样一来,二人之间的尴尬也就不存在了。 无名氏那天晚上试着哭了一次,捂着眼睛,悄悄地哭,生怕别人听见。 只是眼泪流不下来,憋回了胸膛。 因为他不只是在为老大哭,他也是痛哭自己。 照顾自己的老大因为坚持原则走了,而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他终于没法指责我了! 什么玩意啊......! 抬眼时,他突然发现夕阳马上就要落下了,而手上的吊坠也近乎停摆。 救人之前,先要救你自己。 ......我明白....... 生存......之道...... 生我,存谁? 生?存? 就在吊坠即将停止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