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满意地笑着,落井下石:“看着礼儿这年纪,不禁就想你们小时候。我总是一手一个抱在怀里,你老是要抢着坐在我腿上,我为了不让你们任何一个感觉自己被忽视,总是让你们一个人坐一边。有一次你趁我不注意悄悄地把淡儿推在了地上,摔得她哇哇大哭,之后她再也没敢坐我腿上。我在镜子倒映中看到了你对她做的一切,可是你并不知道,你还在我面前装作一片好心,对她又哄又劝的,那时候你才五岁,你就有着这么重的占有欲与这么深的城府,若你有你儿子一半德行,也不至于酿成后来的苦果——” “苦果?谁苦?若没有我的争取,我礼儿能有今天的锦衣玉食?你只会把好的给云淡,就算有如意郎君你也会藏着塞给她,你从来不会想到我!” “好不好也都是你说了算,你永远都觉得别人的比你的好而已。你就是这样死性不改,迟早有一天会自食其果,不得善终!”云清想像出的镜中人是她母亲,但是天下哪样的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 “我是好是坏轮不到你来管,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你那不知道死在哪里的云淡过得好多了,可惜没人为她拾骨归葬,永远只是流浪在外的荒骨。” “淡儿有天护佑,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们就想看着你有什么样的下场。”镜里的人阴冷一笑。 云清瞪着镜子,迟疑地梗了梗脖子:“我们?——” 镜里的人得意笑着。 云清的脸突然变得悲伤,有点无所适从,走近镜子,好像在里面寻找着什么:“爹?爹?是不是您来了?您在吗?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您一次都不来见见我?” “你还有脸见他么?” “你滚!你滚,我不想听到你说话!爹,你出来见见我,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我从来没听云清有这样的说话语气,卑微,低下,苦苦哀求,看来她也有软肋,她的软肋,是她的父亲。 听说云父在她出嫁后就云游去了,这些年不仅是云淡没见过她,连云清也没见过他。 听云清的语气好像是云父生了她的气,故意避而不见——但是什么样的父亲会这样狠心,扔着自己的一个女儿下落不明,另一个女儿嫁人生子都不过问一次呢? “从你踏出第一步开始,一切就错了,而你不肯回头,不肯收手。清儿,你也是我的孩子,但为什么你一定要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淡儿的痛苦之上?你们是亲姐妹,是骨肉相连的啊!”镜中的脸柔和了许多。 光影透过窗纱打在镜上,我仿佛真的看到那里站着云母,那个巧笑嫣然、善良又有些孩子气的年轻母亲。 “别来跟我说这些恶心肉麻的话,你让爹来见我,我就放过云淡。”云清狠狠地跟虚无的母亲交换着条件。 “你真是无药可救,你爹不会原谅你,更不会与你做这种可笑的交易。除非你放下杀戳,向上官博吐露真相,交出你抢来的一切,否则,一切都不可能。”光影一下偏斜,仍旧是云清自己阴毒的脸。 云清瞪着镜中人,咬牙切齿地笑了:“让我放下今日一切,决不可能!” 镜中人冷笑。 “我不会放过云淡!她还活着,我知道她还活着!你说得这么多无非也只是想保住她!挖地三尺我都会找出她,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那我们就不打扰相爷夫人你自残余生,等到下场好戏开幕了,我们再见。”镜里的人挑眉一笑。 好戏开幕,我们再见。 云清面目抽搐地想要驳斥,但是镜里已经是她自己的脸,凶神恶煞,眼白泛红,眼圈发黑,丑陋不堪。 她咬牙切齿地拂着自己的额头,但手指带过处,发丝碎裂般一段一段地落下来,她慌乱地摸了摸头,掉下更多的碎发——她尖叫着砸碎了镜子,她以为这是在摧毁敌人,其实是在摧毁自己。 我感觉她要被自己的心魔给折磨疯了。 府门重院,嘶心裂肺的尖叫声回荡在半空。 道上仆从低头疾走,对这尖叫之声置若惘闻。 廊道之中年幼的上官礼拦住了抬着大镜的仆从,双手对插在袖袋之中,问道:“怎么?又发脾气打碎镜子了?” 仆从不敢多言,只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上官礼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光滑的镜面,很快对将手缩了回去。 他身后的芙叶低声吩咐下人道:“趁夫人外出去快去打扫好,装镜的时候小心点,别侧歪了,免得惹得夫人不高兴。还有,镜台的水粉摆放仔细点,别乱了位子,颜色深浅也要逐次排好。” 上官礼轻扁着嘴,似乎在怪自己这任性的母亲给别人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蓉叶不放心道:“算了,还是我去盯着吧。小少爷快点洗备好,要准备用晚膳了。” 蓉叶护着大镜走了。 待得四下无人,芙叶才开口道:“夫人虽德行不善,但待你始终是好的。你在下人面前总也得卖她些面子,别像午间这样当着众人拂了她的脸面。若是她不在乎你,又怎会生这么大的气?” 上官礼垂着长长的睫毛,小小年纪却有着非常清晰的思绪与述事的道理:“她若对你们好一些,我自然也会亲近于她。她不应该将自己的错误化成怒气落降在你们身上,我不喜欢她任已所为不明事理。” “人人都称道我们上官府的少爷不仅天赋异禀,而且谦和礼上,你能包容任何人,为何不愿多包容包容自己的母亲?这些年,她的确是多了许多心事,也总是心烦意外。”芙叶与他并行着,两人像是长辈与晚辈在闲话家常。 “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