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斜躺在鹅黄色缎面撒花迎枕上,耳边听着婉慧身边的红蔷活灵活现的跟她学着前厅发生的事情。
“您是没有瞧见,老爷宣布让白氏在冷月阁禁足的时候,白氏脸上的表情,简直像疯了一样。还有六小姐,哭着喊着让老爷饶了白氏,直说知道她自己错了。哼,当真可笑,害完了人再来说自己错了,那咱们都去杀人放火,然后去衙门里说自己知道错了不就得了?当初她苛待我们小姐的时候,怎就不知道自己错了?”红蔷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四溅,就连对白姨娘的称谓都换了,一口一个白氏的。
婉慧在一旁掩着帕子浅笑,她也没想到今日竟会闹出这样一场好戏,但在她心里,对于白氏母女的下场是喜闻乐见的。白氏掌家的时候,她和沈姨娘可是没少吃了苦头,如今总算出了这口恶气,接着便赶来与婉君分享。
婉君靠在迎枕上,尽力后仰着身子,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红蔷的唾沫星子。
凤目扫过婉慧,若没有她这做主子的示意,红蔷怎会在自个儿面前这般没了规矩?可见在婉慧的心里,也是巴不得白氏母女落难的,说不得看她们落了难,她还恨不得搬块石头压上去。
不过是略施小计,竟得到了这样的效果,婉君也是十分意外的。
意外之余,又对父亲的冷漠感到寒心。
白氏再如何,也是他专宠了十多年的,如今却就这样发落了她们母女,还将过往的一切都推到白氏身上。若是没有他的纵容,怎会有今天的白氏?白氏的狠毒刻薄,几乎可以说是父亲一手早就的,同床共枕了十多年。他却给了白氏‘品德有失,其心可憎,死有余辜’的评价。
男人的薄情寡义她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连自己的父亲都如此,这让婉君心里有些不能接受。
想到母亲还要与父亲继续生活下去,婉君心里不由担忧起来。
她怕白氏的今日,终有一天会变成母亲的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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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澈提亲的计划被她搅黄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在心里记她一笔?
还有她落水以后,分明看见他藏身在假山石洞中,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掉进溪里。呛足了溪水才将她救上来。那一刻她立刻明白,周天澈是一个多么铁石心肠的男人!
想到她的后半生就要与他一起共度,婉君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婉慧瞧见她哆嗦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关怀道:“怎么哆嗦起来了?可是身上还觉得冷吗?”转过头朝服侍在侧的吉祥吩咐,“快去把窗子关了,你们小姐刚落了水,可吹不得风!”
吉祥看了看门窗。回头道:“门和窗子都关的好好的呀!”
婉慧转头去瞧,门窗可不是都关的严实实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想了想朝吉祥道:“你去再抱床棉被来,给你们小姐捂着出出汗,虽说眼下是夏天。可也不能疏忽了。”又转头吩咐红蔷,“你去外面瞧瞧四小姐的药熬好了没有,若是熬好了就赶紧端过来。凉了失了药性!”
两人闻言脆声应了,一个去抱棉被,一个去看汤药。
婉君不由失笑的看着婉慧:“不过是落了次水,又不是寒冬腊月,哪就那么娇贵了?”
婉慧皱眉道:“你还笑的出来!婉如那个黑心肠的。若不是康郡王出手快,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见她这般担忧。婉君心里升起一股愧疚来。
其实根本就是她故意惹怒了婉如,顺势跌进引水溪里的,但婉慧却信以为真了。怕是不止婉慧,就连其他人也被她瞒在鼓里了罢?这么想着,脑子里忽然跳出周天澈在山石上望着她的眼神,他的眼神就像看透了一切。
不然他不会到了紧要关头才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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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床休养了两日,婉君终于得了唐宴之的首肯,可以下床活动了!
婉君踏出房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凝晖堂看望老太太。
经过笄礼上的那一闹,老太太犯了心绞痛的毛病,一直卧床不起。每听唐宴之跟她说起一次老太太的病情,婉君心里的愧疚便会增加一分,若不是她故意引着婉如推了自己,老太太便不会被气成这样。
说到底,老太太对她还是十分疼爱的。尤其是重生后的这段日子。
漪莲台垂花门前,婉君恰巧遇到了前来侍疾的婉清。
听吉祥说,老太太病倒的当天,婉清便衣不解带的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对白姨娘的事情反倒并不怎么上心。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私底下议论纷纷,都说三小姐当真是寡情到了极点,连自己的生母都不管死活,只顾着讨好老太太。
但看到眼前的婉清,婉君便知道下人们的猜测不过是无稽之谈。
不过两日没见,婉清便清减了许多,这哪里是对白姨娘不管不问?她心里分明是担忧的,只是她知道她们如今的处境,所以才表现的漠不关心。
到底是比婉如大了一岁,懂得审时度势。
“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