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清苑,书房。
染月端茶进来。
商赢手捧书卷,眼睛也不抬,看书的样子十分认真。
染月也不敢出声打扰,悄然放下茶盏准备要退出来。
商赢仍然眼不离书,却把染月喊住了,“温大夫怎么说?”
染月先是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不到这点小事王爷还放在心里。她答:“温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一些皮外伤,敷几副药就好了。”
他沉吟着“哦”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染月看着王爷,那神情就象一直是沉浸在书里。她说:“她叫唐与梦,是个烧开水的粗使丫鬟。”
商赢淡淡地“恩”了一声,仿佛染月的回答他并没有问过。
等染月退出书房,他才放下那始终未翻一页的书。
唐与梦,名字倒是蛮好听,人却很笨。今日普华寺一行的路上,唐与梦好象并没有随行众丫鬟中,而是行于奔宵左右,他隐约有些印象。当时他并没有正眼看她,但却能感觉到她一副谄媚的姿态。怎么经历那一场意外之后,反而性情大变?对他惟恐避之不及,说话也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口吻。难道是真的存在记忆丢失这种事?连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忘记?唐与梦,真是奇怪的女子。
他暗暗思忖,白天里的画面不断地闪进他的脑海,那个瘦弱的,倔强的,微嗔的,迷茫的唐与梦。他的嘴角不知不觉爬上笑意。
唐与梦在养伤的几日终于搞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唐与梦今年十六岁,难怪如此瘦小,近似发育不良。比如唐与梦只是个烧开水的丫鬟,每日负责崇清苑各房所需热水,而这以后都将由她沈佩娆来完成这些于她而言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困难活计。再比如住在里间的秀芝是高她们一等的丫鬟,管辖她们礼侍院厨房里的几个粗使丫鬟。还有那天帮她请大夫的姐姐叫染月,是王爷的贴身女侍。
染月后来的确替她安排,秀芝自然不敢不从,便把她这几日的差事交给另一个扫地丫鬟叫知彩的去做。知彩虽说平日和唐与梦关系不甚要好,却也无法违背,倒也做得勤恳。
唐与梦能感觉出来别人对她的排斥,但又找不出原因。尤其知彩每日帮她,虽然回来都要摆给她脸色看,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感激。毕竟她这几日的舒坦是与知彩的辛苦交换来的。
唐与梦翻遍了属于她的柜子的每个角落,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可以拿来做为礼物的东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办了。
她找来一块花色还算好看的碎布料,以及针和线。她想用这些材料缝制一双手套,她记得家里的女佣就是戴着一种胶制手套做家务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碰过这些物件,频频刺破手指。她缝合得无比认真,却仍然是针脚粗劣,与随便哪一个女子的女功相比都是天壤之别。
等知彩忙了一天晚上回来准备歇下,照例是对她视如不见的态度。
唐与梦拿出那双手套,捧在她面前,说:“知彩,谢谢你这几日帮我。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这个是我缝的手套,下次你再做活时戴在手上,这样就可以保护你的手不变粗糙了。”
知彩起先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直到她说完方有些动容。低头见她手上的东西虽说绣功很烂,但心意却不错,毕竟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她微微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接过来套在手上,布料柔软,不会影响手握任何东西,这样还真是可以如她所说保护双手。
知彩拉着唐与梦的手,态度也有所缓和:“要说你这绣功不好,心思倒是巧,只是……你的女功怎么变得如此差……”
知彩说得很直接,唐与梦并不生气,凭这一点就知道知彩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的敌意也埋藏得并不深。不管这身体的主人以前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她都会尽力挽救自己的形象,对身边的每一个人抱有善意。
知彩的质疑,想来不无道理,真正的唐与梦一定不会如此笨拙。她只好解释:“因为失忆,就连针法我都一并忘了。”
她这样说知彩是信的,因为最近她动辙就会向知彩问东问西,虽然在此之前知彩并不知道还有失忆这种病。
知彩不免感叹:“可惜,若是从前,王府之中也没有人能及过你的。”她捧起唐与梦的一双手,发现左手的手指上有密密的针眼,“这是为我缝手套刺破的吗?”
唐与梦抽出手,用右手掩盖住,“我绣不好,以后你多教教我吧。”
知彩心中感动,答应得很爽快:“恩,我们一起多绣几双更漂亮的手套,再缀上花边。”
唐与梦此刻深深地意识到,只要她与人为善,就一定会得到真心相待的朋友。
要说初来的几日还好过,眼下才是真正让唐与梦发愁的时候。
她什么都不会做,就连如何点火烧水她也不会。她手里握着火燫,这个东西倒看起来蛮好看——钢条上刻有麒麟喷火的纹饰,一块皮革镶嵌在弯弯的钢条内,制成象现代世界女性手里拿的小坤包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