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小黄门怒喝道:“谁人如此不识死活,惊了圣驾,便不怕落个身首异处么?”
“小黄门,误了军情,你能但当得起么?”门外声音又起。
小黄门再不出声,任凭宫外呼声震天,只是不理,想是躲入门房之中去了。
“他娘的小黄门,老子们成日脑袋系于腰带上,谁要随时给谁,还怕身首异处么?再不与老子开门,老子便打进去了!”
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传将过来,想是二扇宫门被撞了开来,又听得足步声纷杂响亮,显是多人闯进宫来。
却听小黄门口中发出“咦”的一声惊叫,旋又听他喝骂道:“夜闯皇宫禁地,惊了圣驾,乃弥天大罪,形同造反,还不快与咱家滚了出去!”
“哈哈,形同造反?老子不是形同造反,而是真的造起他娘的反来了!李晔是甚东西,能把老子怎么样?小黄门,你他娘的不与老子开门,还狐假虎威地唬老子,也是该死!”听得“哎啊”一声惨呼声传将过来,随之便是“扑腾”一声声响发出,想是小黄门尸体摔倒于地了。
忽听一阵呐喊声传将过来,紧接,便是铿铿锵锵的兵刃相撞之声,兵击人身之声,显是宫中武士闻声而来,与闯宫之人交起手来。
昭宗皇帝听得寝宫外震天价声响,龙脑却也全然清醒过来,睁开龙目,向了身旁瞧了瞧,龙口抖抖地道:“爱、爱、爱妃,看、看、看何人喧哗?”
“爱妃”见得皇上惶恐之态,芳心之中暗叹一声,柔声道:“皇上不必惊慌,几个草寇入宫捣乱,片刻便会被大内武士平息的。”樱口说话,凤目隔了窗棂,向了寝宫外面望将过去。
“爱妃”一望之下,芳心之中着实吃了一惊,但见一群外兵披甲执刃立于朗朗的月光下,地上躺满了大内武士的尸身。
“爱妃”壮了壮凤胆,对了外面娇声喝道:“史太大胆,竟敢深夜带兵入宫,擅杀大内卫士,你想造反不成?史太,尔身为朝廷龙武衙官,谋大逆者,该当何罪,便是哀家不说,大概你心中亦是清楚的紧的了!”目光一转,又盯了一人娇斥道:“大休禅师,尔一个出家人,六根清净,凡心尽死,怎的竟然坠入红尘之中,没来由的随了史太胡闹,做出佛祖不容的荒唐事来?昔日,先皇待你何等恩义,你不思先皇浩荡之恩,反欲加害当今圣上,便是一介凡夫俗子,亦耻于如此而为,何况你一佛门弟子?你如此制造罪孽,日后如何去见佛主?大休禅师,你若能迷途知返,退出宫去,皇上亦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却听史太“咕”的一笑,斥骂道:“骚女人、破烂货,休得狐假虎威地唬人了,老子们不吃这一套!哼哼,李晔又算个毬?他能为你作得主么?此时,他亦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尔等骄奢淫逸,作恶多端,已然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无以谢天下!”口中说话,手中大戟一挥,便要向寝宫闯将过来。
却见一人奔出寝宫门来,身子挡于史太面前,以手指了他,怒喝道:“史太,你如此穷凶极恶,真想死心塌地地为朱温报仇么?杀君弑父,便不怕五雷击顶么?”
史太却不搭话,口中狞笑一声,身子旋得旋,冲前一步,手中铁戟一挺,向了此人捅了过来,听得“噗”的声,见得此人前胸正着,戟尖由后背穿出。史太铁戟抽出,此人前胸,后背血箭喷射而出,身子却不倒地。
大休飞身跃上寝宫门前台阶,厉声呼叫道:“皇上何在?”便要向寝宫内闯去。
便在此时,却见寝宫中又飘出一人来,挡于门前,笑问道:“请问大休禅师,寻皇上何事?”
“这个么……”大休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张口结舌,且是老脸通红。他见得此人笑靥如花,却也不便即刻发作,只是沉声道:“尔是何人,怎的阻住本禅师的去路?”
“哀家是何人,无关要紧,只是宫中乃哀家之家,哀家自是可随意走动的;禅师一个出家人,进宫有何贵干?且是……”
此人“且是”才出唇,便被史太大声打断:“禅师,与她啰嗦什么?她便是李晔的昭仪李渐容。方才,便是她装神弄鬼地唬咱们的!”又以戟指了李渐容,大喝道:“臭娘们儿,快滚开,休得误了老子的正事!”
李渐容敛了面上的笑容,正色道:“史太,尔身受皇恩,吃朝廷俸禄,怎的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便不怕天诛地灭么?”
史太大怒,喝道:“臭娘们儿,再不滚开,老子连你也一块宰了!”大步如飞,挺戟闯上前来。
李渐容身子跪倒于地,堵住寝宫门,伸出玉臂,抱住史太双腿,哀求道:“史衙官积些阴德,高抬贵手,留皇上一命,哀家愿替皇上一死!”
“阴德?哼哼,阴德又顶个屁用?倒不如阳德实在些!臭娘们儿,替皇上一死?皇上乃真龙天子,你一个阴人之命,能值几钱,也配替皇上一死么?老子只想找李晔一人算账,你若不识时务,非要替他还债,老子便连你也捎着了!”史太凶神恶煞似的,双腿用力一抖,将李渐容身体踢翻于地,又挺戟向寝宫直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