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弈,一局才终,忽听执黑棋的紫衣老者打了一个喷嚏,便见他身子颤颤地抖动起来,脖子一伸一缩的,看面上时,亦是口眼歪斜,上下牙齿“得得”地叩个不住。半晌,才见他停止战栗,恢复了常态。紫衣老者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才涩声道:“皇上也感到冷么,老臣怎的觉得寒气袭人?”
“哈哈,朱皇兄,忒也作柽!如此中伏天气,赤日炎炎,暑气逼人,如入蒸笼,令人挥汗如雨,怎的朱皇兄反说寒气袭人?”一位黄衣汉子大笑一声,又问身旁的侍卫道:“你们也觉得冷么?”
众侍卫但笑不语,只是纷纷摇头。
却见紫衣老者身子又哆嗦起来,且是面色蜡黄,嘴唇铁青,听得他惊叫道:“哎啊,不好了,皇上,怎的宫中尽是些鬼影儿?好不唬人也!”
“朱皇兄说甚胡话来,青天白日的,哪里有甚么鬼影儿?”皇上兀自大笑道。
“皇上”笑声才落,便见紫衣老者忽的由座上站起,身子僵僵地挺立着,一动不动,却似个石头橛子一般;又见他面肉扭曲,眼珠努出眶外,鼻孔之中“呼呼”地喘着粗气,直似老牛出气似的。
皇上见“朱皇兄”眼中流泪不止,又听“朱皇兄”喉间“咕咕”作响,却又说话不出,识得他痛苦至极,此时,他龙心之中才感有些惊恐,龙口之中连声唤道:“朱皇兄怎么了,朱皇兄怎么了?”呼了良久,方将“朱皇兄”唤得魂儿附了体。
紫衣老者回过神来,口中发出抖抖之声:“皇上,老臣之魂已被奸宦阴魂勾入阴曹地府,若非皇上真龙天子相唤,只怕是回不得阳间了!唉,皇上,老臣此时已是二世为人了!”正说时,忽见他双眼一翻,听得他轻声叫道:“哎啊,皇上,杨复恭、刘季述又来了!韩全晦执索向皇上扑过来了,皇上快躲上一躲!”
皇上大惊失色,龙体一转,躲于紫衣老者背后,龙口之中发出抖抖之声:“朱皇兄救朕,朱皇兄救朕!”
紫衣老者伸手入怀,取出一柄桃木剑来,急速地舞将起来。但见他足不着地,身子轻飘飘地浮于空中,游来逛去,却似欲飞升上天一般。紫衣老者舞了半天,身子忽的跌落于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竟将地上的楠木地板砸碎了一块,手中的桃木剑落地,摔得粉碎。良久,才见他挣扎着爬起身子来,气喘吁吁地道:“托皇上洪福,方才,太上老君附于老臣身子之上,将奸宦阴魂驱了去,皇上不必惊慌,请安心歇息龙体。”
皇上坐回龙椅,龙心兀自“怦怦”地跳个不停。他稳了稳心神,问紫衣老者道:“朱皇兄觉得身子如何,没伤到什么吧?朱皇兄怎的便能瞧见鬼影儿?”
紫衣老者听得“鬼影”二字,身子不自觉地又抖动了几下,听得他恭声道:“多谢皇上恩典,老臣无妨。皇上,老臣自幼便习星相之术,自然是识得阴阳变化的了。”
“怪不得朱皇兄身子浮于半空之中却不落下,原来却是太上老君暗中相护。朕也要谢谢他了。”皇上跪下龙体,叩了个头。他起身就座,笑道:“朱皇兄既然有如此之能,便留于宫中,与朕驱驱邪气吧。”
紫衣老者躬身道:“皇上,奸宦阴魂虽是暂去,只怕日后还是要来的。老臣虽可暂留宫中,但老臣既为皇上掌兵符,军务缠身,又怎能时时陪伴皇上龙驾之畔?还请皇上想个万全之策为是!”
皇上愁眉苦脸地道:“朱皇兄,这般事情,朕还是初次遇上,哪里又有甚么万全之策?朱皇兄须为朕拿个主意。”
“皇上既然如此说话,老臣便放肆了!”紫衣老者面容一肃,口中发出庄严之声:“皇上,宫中阴魂云集,势头大极,只怕阳气压它不住,危及皇上龙体。老臣以为皇上大驾还是移动一下的为是。”
“如此说来,朱皇兄是要朕到宫外去住上一阵子了,但不知京师之中,何处可以避得?”
“唉,皇上错会老臣之意了。皇上,长安城中,万余阴魂汇集,不出京城,皇上又焉能避得?”
“朱皇兄,那就到城外暂避一时吧。”
“唉,皇上,暂避一时,又哪里是长久之计?老臣以为为保皇上龙驾无虞,皇上还是迁都的为是。”
“迁都?朱皇兄怎的想出此等计策来?”皇上龙颜浮上一片阴云来,龙口中发出不悦之声:“朱皇兄,长安乃李唐发祥之地,祖宗基业皆在此处,怎可轻易便抛弃了?”
“不可轻易抛弃?皇上圣意以为,舍此还又良策么?皇上龙体,系社稷安危、百姓祸福,若有不测,岂非天下之大不幸?且是若是因此而毁了李氏近三百年基业,皇上又怎向历代先皇交待?”紫衣老者面沉似水,涩声道。
皇上思索良久,方嘶声道:“朱皇兄之意,应迁都何处为是?”
“皇上,洛阳号为‘东都’,其繁华、富庶,实不在长安之下,且是彼处又有现成的宫殿,皇上也好安歇龙体。老臣以为,都城便迁往洛阳吧。”紫衣老者恭声道。
“便依朱皇兄之意吧。”皇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紫衣老者转过身子,大声传令道:“史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