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海和阿菜踏着乡间小路,穿过一座座村庄,紧紧牵着手,说着甜言蜜语,享受着世间最美的景色和最美好的事情。他们已经不在乎是不是走向家的方向,是不是走向自己想去的地方,只是沿着乡间的小路前行。
“我们要走到哪里呢?”风海问。
“走到哪里算哪里了。”阿菜回答。
“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地方都走过,岂不是会回到起点?”
“中国那么大,时间那么多,我们怕是永远都走不到起点了。”阿菜并不担心。
“你还想回家吗?”
“我们身上背的就是家呀。”阿菜指指背上的行囊。
距离一九九八年除夕还有六天,他们来到一个叫茶山的小村庄,山上的茶树已经变成光秃秃的枝杈,山脚下的村庄犹如画中的山村。村子里时而传来鞭炮声和狗叫声,通向村子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两人经过商量决定在这里度过第一个春节。午后阴沉的天空飘起雪花,他们身上单薄的衣服已不足以抵挡寒冷,寒风从衣领和裤腿钻进衣服里,直接深入骨头。他们在山脚下的一小块空地上撑起帐篷。阿菜说有些累了,钻进帐篷中睡觉。不知不觉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天空上,风海忙活着生火做饭,他在两块大石头的缝隙中架起柴火,刚好能把锅放进去。刚收拾完东西,大雪便纷纷扬扬下起来,大地仿佛蒙上一层白白的纱帐,远处的山峦被掩盖在风雪之中。他的后背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风海呆呆地看着风雪,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见到雪,却没有找到雪原的那种喜悦,他知道这不是他要找的地方,但雪景还是吸引了他。直到米饭溢出的水落到火上发出刺啦的声响才把他注意力吸引回来。他急急忙忙打开锅盖,米饭已经熟了,他把饭端进帐篷。阿菜还在睡觉。他喊了一声吃饭了,阿菜似乎没有听到,他又喊了一声,阿菜仍旧没有反应。他伸手摇晃阿菜的肩膀,隔着衣服也能感到阿菜身上滚烫,他再摸阿菜的头,确定她生病了。看着昏睡中的阿菜,风海感觉鼻子酸痛。他从袋子里拿出感冒药,哆哆嗦嗦的手没有拿稳,药撒了一地,风海又从药瓶里倒出仅有的几颗药给阿菜吃下去。然后把阿菜抱进怀中,阿菜软塌塌的身体就像没有了生气,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能证明她是活的。好冷。阿菜喃喃地说。风海脱掉衣服裹在阿菜身上,紧紧抱着阿菜。阿菜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似乎在呼唤着谁的名字,风海听不清,他把耳朵紧紧贴在阿菜脸上,阿菜在叫妈妈,不停地呼喊。风海抬起头,阿菜的眼角留下一行泪,一直流到头发上,在微弱的光下闪闪发光,然后滴落到泥土中,消失不见,地上的药片糖衣在电光的照射下像一颗颗闪烁的珍珠。风海看着昏暗中半睡半醒的阿菜,哭了。半夜里阿菜的病情急转直下,高烧不退,说起了胡话。
等等我,等等我……天气真好啊……太阳好亮啊……风海,把我埋在大榆树下……妈妈,妈妈……
风海给阿菜裹上厚厚的被子,抱着她跑进小山村找医生。手电筒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去的光照亮一片,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在空空的街道上发出空洞的回音。阿菜已经不再说胡话,她陷入了昏迷,身体就像浸湿的棉被,软塌塌的躺在风海怀中。一路上风海不停呼喊着阿菜的名字,她仍旧没有一点反映。
“你还记得什么是爱情吗?”风海说。
“嗯。”阿菜微弱地回答。
“生死相依,我们生死相依。”风海边跑边说。
进了村子风海边跑边找,一直跑到小路的尽头,风海没有看到一家诊所。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精疲力竭的风海跪在雪地上哭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来人,来人。”风海声嘶力竭地喊。叫喊声在暗夜中的小山村回荡。
“我们回去吧,回帐篷里。”阿菜虚弱地说。“我想在帐篷里躺一会。”
“就好了,就好了,我们很快就回去了。”风海哭着说。
风海跪在雪地里紧紧抱着阿菜。过了一会,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打开门,她站在门洞里眯起昏花的眼睛仔细看了看呜呜哭泣的风海。她用浓重的方言叫起来。风海回头,老人挥了挥手。风海急匆匆地抱着阿菜跑进院子。老人把他们带到房间里。房屋很简陋,对着门的地方是一人多高的中药柜,一个个小小额抽匣上挂着铜环,上面写着药名,西侧靠墙的地方摆放着西药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白色的药盒。靠近门边的地方放着一个小小的煎药炉。东面的墙上贴着人体经络图和长长的灰色格子布帘。昏暗的灯光下一切显得古老而陈旧。焦急的风海顾不上多看一眼,把阿菜抱到老人面前。老太太要风海把阿菜放到里屋的床上。风海没有听懂,看老人的手势,挑开帘子进到里屋把阿菜放到床上。随后老人拿着听诊器走进来,她并没有用听诊器,而是拿起阿菜的手把脉。
“感冒,需要用西药。”老人用方言说。
风海没有听清,疑惑地问:“什么?”
“输液。”老人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回答。
不一会,老人给阿菜挂上吊瓶。一整晚风海守在阿菜床边,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