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真如此?”帅帐之中,听着荀攸完刘正昏迷之前的那几句话,朱儁望着竹简,若有所思,随后哼笑道:“公达,你不觉得你这行迹可笑吗?老夫为何要帮他护住家儿老?你何时也如此不切实际了?”“攸不敢!”“是不敢!老夫面前,少有人能敢,这军中嘛,更是无人……忤逆。”那话语不知道怎么的到最后有些底气不足,朱儁乜了眼低头躬身的荀攸,“老夫出征在外,便是一家老都尚未照拂到,他一区区庶民,尚无官职,与老夫也无情分,更有反贼之嫌,要老夫护他家儿老?老夫尚被朝廷屡次催问为何宛城屡攻不克,不定便是死罪,如今与反贼有染,若是连坐,害我朱家灭族,你荀氏来负责?”“攸惶恐!”荀攸急忙拱手,想了想,将手中竹简双手呈上,“只是家中来信,荀某……”“家信?”朱儁神色一肃,望向身旁宿卫,“阿烁,老夫可有过,要封住家信来去,便是义军也不得乱来,以免动摇军心。何人开的头?”荀攸随即变色,那宿卫抱拳道:“末将不知!此事还请主公责罚……末将必当严查!”“出去领杖二十,每一根都给我敲断了!若不能剪除此事,你拿人头见我!”“诺!”望着那宿卫出去,荀攸脸色一白,急忙跪下,“中郎将,此事是荀某鲁莽,还请中郎将宽恕陆将军!”“嗯,你也有责任。阿烁乃老夫亲信,伤痛在身,便无人帮老夫处理一众事物。今日起,你便跟着老夫,端茶送水,清洗衣物,乃至端尿盆洗粪桶,都由你做。”朱儁点点头,望着荀攸煞白的脸色,脸色讥讽,“公达啊,你命好,想当官不必如老夫一般费尽周折。此事你便先习惯一下,他日不定还会用上。听慈明公轻而易举当上侍中,你荀氏中下一个名额或许便是你了。老夫用心良苦,提前为你伺候陛下铺路,你可要牢记这份恩情。先去处理你那结党营私的事情吧,记得稍后回来……不过,若再有违反军令之事,你提头来见!”“诺!”荀攸起身,躬身而退,那脚步软绵绵的,中途还差点跌倒,好在终于是出了帅帐。等到帅帐中空了下来,朱儁却突然拧紧眉头,神色恍惚,好半晌,那宿卫领了军杖进来,朱儁望了一眼,回过神笑道:“心情不错。通知下去,敲钲,杀敌!你回营帐休息几……吃喝就按照老夫的规格来吧。别管旁人闲言碎语,无妨,这军中老夫了算!”“可明日……”“明日也一样!”……城墙战事一起,宛城之中自然有所反应。远处杀声不断,近处也有脚步声不绝于耳,偶尔哭声喊声遥遥传来。张曼成站在门口听了半晌,随后拿了张席子到院子躺下,昔日郡守府的院落在黄昏下美轮美奂,身旁娇妻靠坐,他拿着竹简,大手心翼翼地附在妻子郭氏隆起的肚子上,念着“狼来了”的故事。“还是你清闲啊……老夫都忙坏了!见过夫人。”院门外师宜官笑着进来拱了拱手,郭氏起身还礼,扭头要走,张曼成握住她的脚踝,摇摇头,“别走,你在张某心安。也不用准备东西了,这老匹夫不是外人,委屈他也不能委屈你了。咱们留着自己吃。”郭氏迟疑了一下,随后点头又抱着肚子坐下,师宜官苦笑一声,压着衣摆坐到台阶下,“温柔乡,英雄冢。老夫为你做事,如今更是被那朱儁看在眼里……你这渠帅过分了啊。”“渠帅?今日起,我看这渠帅不当也罢。”将竹简递给郭氏,张曼成想了想,理了理她的云鬓,“这老匹夫好不地道,又骂你我,坏了兴致。你还是进去吧。我与他话。稍后为夫做饭,你好生歇着。”看着郭氏乖巧地进去后院,师宜官眯了眯眼,“好听话的夫人啊……”“我家夫人能不听话?”张曼成咧嘴笑了笑。“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你如今唯一的期盼了?”张曼成脸色凝了凝,随后飞快换上一个笑容,“不是还有你与老继孙夏嘛。”“老继被策反了,正跟赵弘联手杀敌呢。那赵弘伤势其实也还好,骁勇善战,杀了不少人了,委实骁勇啊!”师宜官拉了拉袖子,肆无忌惮地凑到张曼成身边盘膝坐下。张曼成将腿压在师宜官腿上抖着,毫无半点多余的表情,“然后呢?”“我也要反。”师宜官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缓缓抵在张曼成脖子上。张曼成丝毫没有抵抗,凝望着师宜官的脸,“你是想试试张某是否还有雄心?若能杀你,便表示我尚有愤怒,还留了一手?”“我是想试试你是否真的信我。”师宜官笑起来,拿起一旁《狼来了》的竹简,用匕首在刘正的字迹上划刻着,“他们也没怎么样啊,怎么就突然心如死灰了?”“……就是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张曼成脸色惫懒,“韩忠他们都没在了。老子连个话的都没有。出去对着他们那些嘴脸,还要发脾气,还要想这想那,将一切都维持住,还不如跟婆娘多过过日子。”他枕着手臂,望着色昏黄,“我想好了,过两再找个女人,反正没我什么事情了,找个女人享享福,要是精神好,便多找几个,然后开枝散叶。便是我死了,等**年过去,那些孩子侥幸活下来,大一点了,在宛城隐姓埋名,也能帮先生做点事情。”“刘正儿……到底跟你了什么?”师宜官最近一直在安抚张曼成手下人的情绪,艰难地维持张曼成手下开始崩盘的人心,偶尔还得帮张曼成做做思想工作,扩散一些开城门后让众人如何做的思想与主意,这时却也疑惑道:“老夫总觉得,你不至于让一个黄口儿蛊惑了。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