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成员提前见个面。”
他啜饮了一口红茶,那里面被加了五块糖,散发着格外甜腻的气息。
提前见面,恐怕也是由公爵夫妇最后确定一下她的身份,然后就可以低调地回归了。
事实上,英王陛下也头疼得不行。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位看似精明的弟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他那性情乖戾的侄子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居然就使愚蠢的坎伯兰公爵相信了所谓占卜师的预言,五年来竟只有弟媳悄悄派人找过几次小女儿。
儿子难道就比女儿重要吗?
如果上帝能够给他一个血统纯正的孩子,无论男女,即使要他亲吻上帝的脚趾头,也完完全全的心甘情愿!
问题是,这位可怜的英王陛下,显而易见已经对于子嗣有心无力,只能转而培养他的侄女亚历山德丽娜公主。
看在大英帝国的份上,让他多活几年吧,最好活到维多利亚成年,这样亚历山德丽娜那位讨人厌又愚蠢的母亲,就没有借口摄政了。
国王陛下坚持对并不存在的“乔治.林恩”授勋,是为了给他可怜的侄女乔治娜一个体面的收养人,毕竟即使她顺利归来,还是会有一些有心人总会得知她曾经流落民间的遭遇。
乔治娜勾起了红唇,语气微妙,“你们确定,他们会想要见到我?”
她那张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孔上尚带些许稚气和天真的意味,但只要看到她从容冷静的双眼,这位年轻小姐超乎年龄的成熟和坚定就呼之欲出了,显然,这完全体现了皇室一贯以来的家族作风:极有主见,并且几乎不选择忍耐。
另一件可以被确定的事是,这位小姐对于童年生活的记忆几近于无,但对于突如其来的所谓“家人”,有着情理之中的怨怼之意。
这实在很好理解。
任凭是谁却丢弃在伦敦最糟糕的街区中,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安全存活至今,在生活稍有起色之后,被告知自己原本出身优渥、却由于某人的无心之失沦落如此,都不可能感激涕零。
“事实上——”迈克洛夫特朝乔治娜安抚一笑,刚想打个官腔敷衍了事,就感觉到马车前进的路线猛地一阻,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令车厢内人仰马翻,幸好茶壶和茶杯被眼疾手快护住了,只可惜了那一碟还未来得及享用完毕的小甜饼,由于巨大的冲力悉数掉落在车内,在漂亮的天鹅绒和木制地板上砸得粉碎。
这真是……该死的!
年轻的政府要员脸色黑沉,暗自低咒了一句,第一时间摸到了自己的手杖,敲击了一下车厢板,问:“发生了什么。”
车厢外传来驾车马夫的声音,“一队劫匪,大人。”
乔治娜可以发誓,她绝对看到了大福尔摩斯翻了个无可奈何的白眼,随即没好气地吩咐道:“解决他们,时间紧迫。”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打斗声,不时伴有压抑的惨呼。
迈克洛夫特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继续谈话的心情。
乔治娜多看了迈克洛夫特的手杖——或者说,剑杖——一眼,似乎对于那上面的雕花产生了兴趣,而车外的危险,却令她无动于衷。
诚实地说,“大英政府”目前还没有真正成为日后那个掌控一切的“大英政府”,偶尔还会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点儿年轻人特有的尖锐,就好比他此时抿紧着薄唇,默默地摩挲着手杖,那是一个克制着怒气、保持绝对警戒、随时可以对外来的敌人拔剑相向的姿态。
所幸他的手下们还没有能力平庸到需要他亲自出手的地步,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之后,伪装成车夫的政府隐秘机构成员轻轻敲了敲车窗,对上司低声汇报道:“是那位的人……”
迈克洛夫特一挑眉。
他的脸色再次糟糕了几分,连标准弧度的公式化微笑都显得有那么几分牵强,反观看了一场好戏的乔治娜微微含笑,看似矜持淡然的目光悠悠然看了过来,却无端让迈克洛夫特联想起他亲爱的弟弟歇洛克偶尔推理出现不恰当之处时,属于自己的熟悉神情。
可以说是相当打脸了。
并不十分情愿地接手这桩“微不足道”的麻烦事,和没能圆满解决这桩“微不足道”的麻烦事,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迈克洛夫特很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乔治娜微哂,只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能考虑一下别的选择吗?我不认为见面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