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梳洗后,打开房门就见知棋迎面过来,她带着深深的笑意,却是对着房内的那一人。我眼瞧她两手端着的早点,嘴角蔓出一丝淡笑,既然她有所预谋,我身为妻子,自是不愿别人垂涎自己的丈夫。
“福晋起得可早。”她已经走近,木端盘上的两碗鸡丝粥散着丝丝香气,“我特意端了早膳过来给五阿哥和福晋。”
“劳二小姐费心了。”我伸手接过,扯了一抹深深的笑,“我也替永琪谢过了。”
她停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咧着嘴问:“福晋昨晚睡得可好?”
我笑道:“多亏那些个冰块,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她点点头,装若无意地往房中探了探,看永琪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讪讪道:“那我先走了,太后说今日用完早膳一块去庭院赏景,我还得去告诉额附他们一声。”说罢转身走了。
我端着粥进屋搁下,永琪正在榻边更衣的动作立刻停下,大步过来坐下,笑嘻嘻道:“她走了?”
我道:“躲她做什么?”
他一撇嘴,无意道:“何必惹麻烦上身,这样不是清静吗?”说罢端起鸡丝粥吃了。
临出门一摸耳边才觉察掉了一只耳环,我回身弯腰去找,永琪道:“他们都去了,我们都要晚了,回来再找吧。”
我反对道:“戴着一只耳环也不像样啊!你先过去吧,我找找马上就过来。”他拗我不过,只好先走了。在榻下找到耳环时是一刻钟后了,戴上出了门,却不知该往哪条路走了,四处看看皆是花草,就三条方向不同的小径,我想了想,择了西边的一条路走。
“去石林应该往东边走。”还没走几步,身后有人提醒道。
转过身去,却见碱亲王永璋立在桂花树下看着我。大概有三年没见了吧?听说他已经娶了几房的妻妾,三年的时间,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三分的成熟,七分的沧桑,下巴的胡渣在诉说着他已不再像三年前那样意气风发。
岁月果然是不饶人的,催人老。
他静静盯着我看了一番,深有感叹道:“看来他待你很好,你过得也很好。”
我问:“你好吗?”
他淡笑道:“好不好的,也就这么一辈子了。”他走近了几步,“这几日一直没找着机会跟你说一句话,现在又不知要说什么了。”
我道:“太后叫了我们去石林赏景。”
他颌首道:“你先过去吧,两人一同去难免遭人非议。”我点点头,换了往东面的一条小径走了。
好不容易找到那片石林,一到便听他们又在那边吟诗作对,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古人除了吃喝睡,也就爱摆弄点文学了!我想着倒不如待在有冰块的屋子里还凉快些。我匆匆看了看,却并不见晴儿的身影。
紫薇看出疑惑,在我耳畔轻轻道:“太后说晴儿身子不适,待在屋子里休息,就没让她来。”
我忙问:“怎么会?昨晚不是已经找大夫瞧过,也喝了姜茶吗?”
她摇摇头,“听说是陪着皇后一块念经,太后要她把心平定下来。”
两人一时静下来,太后的声音从前头娓娓而来,“这一片狮子林还是老样子。”
陈邦直笑道:“因为早些年太后说喜欢,就一直没叫人改动,只为太后维持着原来的面貌。”
太后哂笑道:“难为你有心了。”
陈邦直直道:“太后若是喜欢,可以天天来赏,我也可以叫小女在这片狮子林中为太后和皇上跳几曲歌舞可好?”
“还是等下回吧。”太后道,“在府上也不便叨唠那么多日,明日便要走了。”
陈夫人忙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可是我们照料得不周全?”
太后含笑道:“照顾得很是周全。”而后略有忧愁,“只是昨日听人来报,说山东那边在闹饥荒,皇帝心系黎明百姓,赶不及要过去看看。”
陈邦直颌首道:“如此倒也没有强行挽留的理由了。”顿顿,又含笑说,“只是明日就是小女知画的大喜之日,若是太后皇上不介意,可否喝一杯喜酒再走?好叫我们知画也沾沾太后和皇上的祥瑞之气。”
乾隆朗声笑道:“倒是我们沾了知画的喜气才对,喜酒自然是要喝的,那就后日再走。”
回到风雅轩,才一开门,就有一封信笺自门缝里掉落至脚边,拾起一看,用蝇头小楷写着“箫剑亲启”四字,我看四周无人,赶紧揣了信在怀中往箫剑的住处去。
今日还是鄂敏当值,箫剑正好在房中,正拿着那管箫在细细擦拭,见我们进门只道:“你们随意坐吧,找我有事吗?”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掏出信给他,他看我一眼,搁下箫接过,打开,只是一纸薄薄的小笺。
“是晴儿。”他一眼看完,却脸色冷寂,疾步到了窗边的几案下,将信笺连同信封置于烛火之上,烛火立刻燃卷起来,火光中只见一行小字“故人恩情不愿负,从此箫朗是路人”,直到火焰快燃到手上,他才丢开撩在一旁的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