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夜校开办以来,已有十多天的时间了。刚开始的前几天,学员们大都能按时参加学习,可最近几天,不知什么原因,很多学员总是“三天打鱼,两天嗮网”,有的干脆就不来了。
夏雪和我都感到很失望,热情也大大地减少了。不过那个叫秋云的女孩却始终如一,半次也没有缺过,就连白天,也不时的来问我问题。
这天晚饭后,我正在洗着碗,秋云又来了。
“噢,还没吃过呢?”
“这,这就好!”我笑了笑,问她,“你呢?”
“我吃过了。”轻轻地笑了一下,“哎,我,我帮你刷锅吧?”
“不敢当,哪敢劳您大驾呢!”
我俩都笑了。
“哎,秋云!”我停住了笑,问,“和你一块儿的那个女孩子怎么不来了?”
“她呀——嘻嘻,人家忙着呢!”
“我不觉有些好奇:“忙啥呢?”
“人家还有两天就出嫁了,你说忙啥呢!”怪怪的看了我一眼。
“哦,要结婚了,我看着她还没多大呢!”
“她才十七岁,比我还小两岁呢,能有多大?”
“嗨,看你,我也没一定说她有多大嘛!”我觉得有些好笑,“我只是想她结婚早了点儿。”
“那也不算早啊,俺庄上的一个,十七岁就生孩子了呢!”神秘的望着我,“哎,你知道不,秋云的婆家给她买了多少衣服吗?”
“嗨,我哪知道啊,又不是我给她买的!”
扑哧一乐:“你给人家买的,你咋能个人家买呢?”
我这才发现刚才的话有了问题,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问她:“你说买了多少呢?”
“十六身!光买衣服就花了五千多块呢!”很奇怪地望望我,“那么多衣服穿不完就过时了,我结婚的时候,要两身替换的就行了。穿破了不能再买吗?”
“能,那当然能!”我笑了笑,“可现在的女孩子能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呢!”
“就是的,我就给她们想的不一样!”脸微微发了红。
“她怎么想的?”不知怎么的,自己对这些竟产生了兴趣。
“她给我说,他婆家一下子兄弟四个,那男的又是老大,等过了门,一分家,啥也要不成了。这会儿,你要啥,他都得给!反正,不要白不要,要了都是自己的了!”
“啊,她还真聪明呢!”
“她聪明?她还没我聪明哩!”颇不服气又不无自豪的,“学做衣服,都是我教她呢!”
“那是,那是,她哪能给你比!”我赶忙说,“你是师傅,她是徒弟嘛!”
吃吃的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过了一会儿,停住了笑,抿了抿嘴唇,问我:“哎,你家里几口人呀?”
“五口!”我急急地回答,“有爸爸,娘,哥哥,哥哥没有,不算!还有姐姐,弟弟,妹妹,爷爷,奶奶……”
“不对!不对呀!”我还没说完,就给打断了,“一共,一共该是八口呀!”
“哦,是这样,”我伤心地解释说,“爷爷、奶奶五八年,五八年给饿死了,还,还算吗?”
“扑哧!”又乐了。
“那,那也不对呀!”又叫道,“加上你,该是六口呀!”
“哦!”我恍然大悟似地说,“我刚才忘记我自己也是我家的人了!”
“嘻嘻,你真会说笑话!”咬了一下嘴唇,“哎,你家住哪儿呀?”
“夏庄。去过吗?”
“去过,去过,那次我去见面——”忽然停住了,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望了我三眼,低下头去,说,“那次俺爹让俺去见面,我不愿去,俺爹非让我去,最后我也没愿意。”说完了,把手指放进嘴里咬了四下,又玩弄起衣角来。衣角有啥好玩的呢?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了看我,有些疑惑似地说;“哎,我咋觉着不对呢?”
“怎么不对了?”我赶忙问。
“你,你姓韩,怎么能住在夏庄呢?我觉着夏庄没有姓韩的啊!”
“是呀,是呀,我姓韩,怎么就住在夏庄了呢?”我敲着头,皱着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你看,你看,天这么热,是夏天吧?我还以为夏天里生活的人都住在夏庄呢!”
“嘻嘻!”笑了笑,“那你到底住哪儿呀?”
‘韩庙,这回不骗你了!”
“韩庙?韩庙不是这乡的啊!你家住那,咋在这儿教学呢?”
“嗨,支援柳阳乡教育事业呗!再说,我要不在这儿教学,怎么能认识你呢?”
“嗤嗤!你咋恁会说笑话呢!给你在一块儿,老惹人家笑,人家肚子都笑疼了!”
“啊,再过十几天就不教你了,到时候你肚子想疼还疼不了呢!”话刚出口,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可说出的话收不回,又有什么办法呢!真是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啊!果然,秋云